第45章 約會(第2/3頁)

顧遇一向信奉“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蟲”,很無所謂地插兜走著,走著走著,愛爾維斯先默默開了口:“聽說,你去了軍部?這一個月以來,還習慣嗎?”

顧遇可有可無道:“還成。”

“你真的變了很多。”愛爾維斯無言片刻,道。

“那要看你怎麽定義了。”顧遇淡淡說。

“陸……中將,改變了你很多,”愛爾維斯說,“不止是我,只要是以前認識你的蟲,很難不為你現在的模樣驚訝,只怕是,以前的你看見現在的自己,也會驚訝吧?”

“那不挺好的。”顧遇隨口接了一句。

這話卻不知為何戳中了愛爾維斯,他側頭看了一眼雄蟲,意味未明,腳步也停了下來。

顧遇仍在往前慢慢走。

沉默近乎顯得綿長,像雨季的濕氣一般粘稠,緩緩地,愛爾維斯在他身後道:

“陸沉……無法生育這事,都是我告訴雄蟲保護協會,再讓朋友……泄密到網上的。”

顧遇的腳步也倏然頓住了,他驟然轉頭,望向幾步之隔的金發雌蟲。

轟隆一響,廊外又震了一道驚雷,下不完的瓢盆暴雨似乎又大了些,可愛爾維斯的聲音在二蟲之間卻很清晰。

“我嫉妒他,所以這麽做了。”愛爾維斯第一次這麽直接地吐露他內心的陰暗想法,“我不滿,不明白,為什麽他即使無法生育了,你,你仍然還要堅持和他在一起,一雄一雌?”

愛爾維斯最亮麗的,是那頭燦爛明快的金發,像溫暖的陽光一樣,總能第一時間吸引旁蟲的視線。當年,年少不知事時,在一幹追求顧遇的雌蟲裏,他也是第一眼看見了愛爾維斯的金發。

可如今,在廊外陰雲密雨映襯下,那頭明燦若陽光的金發,黯淡而無光。

顧遇什麽也沒說,愛爾維斯仍兀自說話,仿佛把自己當破罐子來破摔:“顧遇,你不會覺得你自己有毛病嗎?你雌父怎麽把你教成今天這個樣子的?是你潛藏的固有性格,還是陸沉改變了你?讓你和帝國其他雄蟲如此截然不同?”

“其他雄蟲雌侍雌奴一大家子,你憑什麽只娶那一個?”

“你!你為什麽只娶那一個?為什麽那之前還要遇見我?!”

暴雨裏,他的語調已有些哽咽。

“為什麽,為什麽那之前還要遇見我?為什麽要讓我遇見你?你為什麽不能和其他雄蟲一樣,為什麽……”

他聽見了雄蟲的腳步聲,顧遇走近了他。

“你們雌蟲都挺抗揍的?”愛爾維斯眼眶已包不住淚,沒有擡頭,只聽見面前雄蟲突然問了這麽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

愛爾維斯尚未給出反應,腹下忽然一痛,雄蟲竟是毫無預兆,直接給了他一拳。

愛爾維斯淚水愣在眼角處,捂著痛處,向後連退了幾步,擡頭震驚又惶然地看著顧遇。

“我不懂你說的什麽什麽為什麽,”顧遇也擡眼與他對視著,蒼灰的眸與廊外蒼灰的天色契合一起,無端森冷,“我只知道,你找了這麽多借口,我還是該給你一拳。”

“——替我家陸中將。”

“可笑,”顧遇嗤了一下,“每個罪犯去犯罪都有理由,那他犯罪就不該被判刑了?或者他就能把自己的痛苦,理所應當,正大光明,施加在別蟲身上了?”

愛爾維斯佝著腰捂著痛處,目光呆滯地站在那兒。

“按你的意思,”顧遇說,“我和陸中將過得很幸福,而你覺得咱們蟲族就不該有蟲這麽幸福,所以你就想來把它掐斷?”

“愛爾維斯,得了吧——你就是犯紅眼病了。”

“你只看到了我們現在有多幸福,你看不見的還有更多,而你卻只憑自己窺見的那一隅斷定自己不幸福,嫉妒對方多麽幸福,那麽你對幸福的定義,是不是太狹隘了一點?”

愛爾維斯徒勞地動動嘴皮子,卻無法說出任何反駁的話。

“這世上,有蟲覺得事業是幸福,有蟲覺得家庭是幸福,還有蟲覺得兩三個知心好友是幸福——幸福是靠自己去爭取的,你把眼界狹窄到不屬於你的幸福之上,那麽就怪不得你不幸福。”

“那一拳是你該得的,從此我和你再無瓜葛,以後見面也沒必要說認識了。”顧遇由衷道,“認識你,我真的挺倒黴的。”

最後一句太過無情,愛爾維斯臉色蒼白,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言盡於此,以後不再見,愛爾維斯。”

顧遇淡淡說完,沒有留戀,轉身離去。

愛爾維斯靠著冰冷的墻面,佝著的腰良久沒有直起。他在那站了許久,任暴雨飄過長廊,雨絲吹打在他臉上,金色發絲纏繞粘黏在一起。

顧遇曾不止一次與他說過,向前看,尋找真正屬於自己的幸福。可愛爾維斯斷定沒有雄蟲會給他幸福,一直站在過去,而顧遇已經往前走了很遠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