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養魚塘(第3/13頁)

楊忠和楊整在潼關與蘭陵王交戰,乃是第一次交手。當時齊人的落雕都督,常勝將軍斛律光因舊疾復發沒有出戰,楊整還以為這次戰役他們十拿九穩,但沒想到的是,齊人竟然殺出了一個年輕的新將,一路所向披靡,且像瘋子一樣不要命。

楊整說:“這蘭陵王野性難馴,倘或不是他缺少應敵經驗,恐怕我與阿爺都要在他手中吃虧。”

蘭陵王初出茅廬,潼關一戰大放異彩,不過高長恭本人前期仕途不順,這乃是第一次上戰場,所以經驗不足,到底抵不過楊忠和楊整,楊整埋伏了蘭陵王的騎兵隊,將蘭陵王打成重傷,就在大戰告捷之際,小皇帝宇文邕卻叫人從京兆傳來了加急文書,召集楊忠和楊整回朝,原因無他——打獵!

楊瓚聽到這裏,忍不住搖頭嘆氣說:“人主壞事!倘或沒有人主急招,阿爺與二兄必定大獲全勝!”

楊瓚是個才子,但也是個“憤青兒”,有時候心思細膩,但有的時候也口無遮攔,這會子他便毫不遮掩的斥責了小皇帝宇文邕。

楊兼笑了笑,說:“你這般斥責人主,先不說恭敬不恭敬,順陽公主可是人主之妹,倘或叫順陽公主聽到你這般罵她兄長,便不怕心上之人不歡心麽?”

楊瓚臉色一僵,聽出楊兼是在調侃自己,但堅持說:“人主做的不對,弟弟怎可趨炎附勢?”

楊兼擺了擺腰扇,笑著說:“三弟啊三弟,你還嫩了點。”

楊瓚一臉奇怪,不知楊兼為何如此言辭。

楊兼極為悠閑的說:“三弟有所不知,人主哪裏是不知道阿爺與二弟即將大獲全勝,而急招兵馬回朝?人主正是因著知道阿爺與二弟即將大獲全勝,才會如此焦急,急招兵馬回朝的。”

楊整和楊瓚登時都被楊兼搞糊塗了,楊整撓了撓後腦勺,楊瓚則是揉了揉自己的額角。

唯獨楊廣,板著肉肉的腮幫子,眯起眼睛,再次多看了楊兼一眼,沒成想父親竟看得如此通透。

楊整說:“大兄,你都給弟弟搞糊塗了!”

楊兼也不著急,解釋說:“此去潼關,這戰役是誰安排的?”

楊瓚一口回答:“還能是誰安排的?這朝中大小事務,全都是大冢宰宇文護總領,自然是宇文護安排的!”

三弟楊瓚這麽一說完,登時有些卡殼,似乎恍然大悟,“哎!”了一聲,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說:“我怎麽沒想到!”

二弟楊整則是傻笑說:“大兄,三弟,你們在說甚麽啊,我甚麽也沒想到啊!”

楊瓚沒好氣的瞥了一眼楊整,說:“二兄這般呆板,如何做兄長的,不如咱們換換,我做兄長,你做弟親。”

楊整笑著說:“那可不行。三弟你是弟親,為兄可以讓著你。”

楊瓚撇了撇唇角,說:“誰叫你讓著!”

楊兼見他們扯得遠了,便拉回主題,說:“如今朝中大小事務,五官聽令天官,大冢宰又是天官之中的第一把手,無論是民生還是戰役,這個朝廷,都是宇文護說了算,這次阿爺和二弟出征潼關,也是宇文護的命令,對也不對?”

老二楊整點頭,說:“對。”

楊兼又說:“宇文護權勢滔天,已經不可用只手遮天來形容,朝中最怕甚麽樣的人?並不是最怕單純的壞人,有句話說得好啊,“不怕反派壞,只怕反派長得帥”,倘或宇文護只是單純的壞,早已被人剁成肉泥,怕就怕在,宇文護不只是壞,而且有真才實學。朝廷裏的人不僅怕他,更是敬他……倘或這次宇文護派遣的大軍,當真在潼關擊敗了齊人的軍隊,後果會如何?”

楊整終於恍然大悟,一拍案幾,說:“大冢宰的威望必會與日俱增!”

楊兼點點頭,說:“正是如此,到那時候,人主想要搬倒宇文護,怕是難上加難。所以人主心裏明鏡兒一般,清楚明白得很,才會急招阿爺和二弟回朝,絕不能打贏這場戰役。”

楊整長嘆一聲,說:“我不懂這些花活兒,只知道潼關周邊百姓受苦,這連年征戰的,老百姓沒有一天好日子,還不如幹脆打一仗完事兒!”

楊兼拍了拍楊整的肩膀,似乎在安慰他。其實楊兼很慶幸,他從幼年開始,便沒有體會過親情的滋味兒,親情對於他來說,那般的虛無縹緲,父親的欺騙,母親的躁郁,冷漠的親戚,沒有一個人對楊兼伸出援手,然而到了南北朝之後,楊兼竟然平白多出了一個便宜爹,兩個便宜弟弟,和一個可可愛愛的便宜兒子,老天爺對楊兼不薄,沒有讓他生在邊關動蕩之地。

楊兼又說:“其實……人主急招阿爺與二弟回京,應該有另外一層目的。”

楊整和楊瓚同時看向楊兼,異口同聲的說:“甚麽目的?”

楊兼將水精杯噠一聲放在案幾上,食指指尖順著水精杯的杯口輕輕的劃,淡淡的說:“人主想要掌權,不單單只要提防宇文護便可,他還要提防昔日裏的八大柱國,咱們隋國公府手裏握著實打實的兵權,如果這一仗贏得漂亮,隋國公府的地位也會跟著提升,豈不是讓人主感到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