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靶場旁邊有一間小的休息室,聞舟堯帶著林俞進去的時候,楚天向正蹲在地上煮火鍋。

就是那種小的插電鍋,在地上隨便墊了一塊木板,旁邊盤子裏的青菜蘑菇摞了好高,他端起來直接一股腦全丟進了鍋裏。

見著聞舟堯了,擡頭笑出一口白牙招呼:“進來進來,你小子又給我這場子裏的新人長見識了吧?”

“叔。”聞舟堯跨進門這樣叫他。

楚天向四十多歲的男人,和林柏從這輩人差不多年紀。但是他保養得相當不錯,一身腱子肉,留著胡須看起來倒比同齡人顯得年輕。

林俞走在聞舟堯身後,進了屋了才被楚天向看見。那麽大個男人表情凝滯了好幾秒鐘,才稍顯局促地站起來,在褲腿上擦了擦手慌忙道:“林俞對吧?我見過你。”

待人從來很少冷臉的林俞破天荒沒有打招呼。

他用一種審視的眼神看著對方,看得楚天向對著聞舟堯苦笑,然後才轉向林俞做舉手投降狀說:“哎,林俞同學,我先申明你哥上我這兒可是合規合法的。”

“這幾年盯著我哥的都是你的人對吧?”林俞問。

楚天向再次看向聞舟堯。

聞舟堯這會兒已經繞過地上咕嘟咕嘟冒熱氣的鍋,將林俞帶來的傘放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挑了挑眉說:“他向來聰明,只是看他願不願說破而已。”

“啊這樣。”楚天向摸了摸鼻子,對林俞坦白:“對是我的人。”

不過他很快又保證:“但我絕對沒有其他意思,你爸,也就是林師傅也是知道的。”

“你敢說不是聞家那邊授意?”林俞臉色依然不好。

楚天向:“這個……確實是聞家那邊的意思。”不過很快他話鋒一轉:“雖然我是因著聞家的關系才能有今天。但我和遠山是自小長大的交情,當年他們夫妻二人出事時我遠在外地,回頭想找他們留下的孩子時,發現他已經住進你們林家了。經過打聽,我也自覺林家遠比跟著我好,恰巧那年聞家在上邊的關系緊張,幾乎到了風聲鶴唳的地步,聞老太爺親自給我來的信。”

信裏的內容簡單明了。

保證遠山唯一留下的孩子好好長大成人。

這是林俞第一次真正聽見聞家除了他哥以外的人。雖然上輩子他哥後來的人生一路開紅,但他回想過去的點滴細枝末節,偶爾也能從林柏從和楊懷玉的交談裏想起那種深切擔憂。

拿命在拼,背負聞家的命運。

這樣的內容讓林俞至今對聞家都保持著一種警惕,加上上輩子林俞最後一次見他,也不曾在他的眼裏看見人生成功的欣愉,不曾發覺幸福生活該有的印記。

聞家過去的不聞不問對林俞來說反而是好事,直到他無意中發現了楚天向這人的存在。

甚至到了今天,林俞才決定直面這個事實。

他眼中的戒備和懷疑深深傷害了一個難得願意對著初中生吐露心聲的老男人的心,楚天向苦笑:“我說認真的。聞家這兩年形勢稍微好轉,在西川也漸漸有了活動,不然我哪兒敢這麽明目張膽地讓你哥跟我接觸。”

信息一,聞家當年不是故意不找聞舟堯。

信息二,聞家在西川背景不淺,甚至惹上了不小麻煩,以至於這麽多年處事小心翼翼。

信息三,聞舟堯是知情的。

目前來說,還算安全。

至少楚天向被放在建京,於聞舟堯來說不像是利用,更像是在鋪路。

林俞相信他哥不是什麽不理智的人,吃虧的可能性本來也小。

“那這次找我哥那些人怎麽回事?”林俞問。

被質問半天的楚天向再次轉頭對著聞舟堯說:“我算是看出來了啊,你小子今天就是故意帶著人來討債的。”

聞舟堯勾了勾嘴角,突然伸手將林俞拉到自己身前,低聲開口說:“好了。”

林俞睜著眼睛看向他哥,你確定?

重點都還沒問清楚呢。

楚天向說到這裏也有些咬牙切齒,“這事兒其實簡單,這間俱樂部是幾年前我從別人手裏盤的,當時因為一些原因沒有全盤接手,坐了個二老板的位置。”他說著蹲下來攪了攪鍋裏的菜,最後用筷子點了點聞舟堯對林俞說:“你哥剛來這兒的時候可是驚艷四座,憑一己之力拉動了我這裏不少生意,合夥人眼紅,故意讓他那個侄女接近過他。”

結果可想而知,侄女拉攏失敗愛戀卻成了真,還因此甩了自己男朋友。

而當初因為戒心還不算重,無意中跟合夥人透露過聞舟堯父母早已離世的楚天向,成了這場上門鬧事的罪魁源頭。

林俞靠在他哥旁邊,看著蹲在地上罵罵咧咧的男人,問聞舟堯:“最後怎麽處理的?”

“崩了。”聞舟堯沖楚天向擡了擡下巴,笑著和林俞說:“在你來之前,他剛上演完一出謀權篡位,自己踹人做了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