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早就想摸一摸尾巴了

今天晚上回家的路上,半夏顯得特別正直純潔。

一本正經地和小蓮聊天起音樂,她們聊巴赫,聊貝多芬,聊柴可夫斯基。

“小蓮,你聽過老柴和梅克夫人的故事嗎?”半夏這樣說,“傳說啊,這兩位認識了十幾年,彼此間通信超過上千封,是無話不談的異性知己,但神奇的是,他們兩位終其一生甚至都沒有見過面呢。”

“在這個世界上,也是有這樣超越世俗的情感的嘛。”她很嚴肅認真,“哎呀,我很尊敬那位夫人的,向她致敬。”

這樣刻意地說著這樣的話,好像更尷尬了啊。

表白第二天,就在男朋友面前徹底翻車,哪怕是寒夜的冬風都吹不散她臉上的熱度。

幸好小蓮十分善解人意,就像完全沒有察覺出半夏的局促,和往常一樣昂著頭認認真真聽她說話,還順著她的話題往下接,“這些音樂家中,你最喜歡哪一位?”

“我嗎?”半夏果然很快被轉移了注意力,“哈哈,我喜歡樂聖貝多芬。貝多芬的音樂雖然並沒有那麽深邃難懂,也沒有那麽高高在上。但我覺得它就像是大地上堅實的土壤,特別能給人帶來力量和快樂。”

今夜沒有月亮,夜色朦朧。夜晚的風吹起半夏的長發,讓她想起自己心中崇拜的那位偉大音樂家。

那位偉人有著命運多舛的人生,卻把歡樂帶到了人世間,帶給了千千萬萬的人類。

“小蓮呢,小蓮最喜歡哪一位?”

小蓮的聲音從口袋裏響起,他只說了一個名字,“馬勒。”

“啊,那一位嗎?”半夏想起小蓮口中的那位天才作曲家,“我也喜歡呢。我印象最深的是馬勒的第一交響曲《巨人》,在那首曲子裏啊,可以聽見原始的森林,奇妙的精靈和魔幻的世界。尤其是其中的第三樂章《葬禮》……”

說到這裏的時候,騎著車的半夏突然愣住了。

天才作曲家馬勒,在他的第三樂章《葬禮》中,把一首世人耳熟能詳的兒歌《兩只老虎》改編進了樂曲,使之成為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之歌。

半夏皺起眉頭,這樣風格的音樂她似乎剛剛在什麽地方聽過。

歡樂清脆的鐘聲,童話故事般的森林,巨大的死神鐮刀……那些詭異而神奇的畫面在腦海中一晃而過,沒能準確地撲捉到。

我是在哪裏聽過這樣的歌?宛如夢中的神曲。

小蓮:“馬勒的音樂裏有靈魂的掙紮,在我看來他所有的歌曲都在苦苦追尋著一個問題,終其一生,都用來探索死亡和活著的真正含義。想必,他也在困惑中渴望著找到自己靈魂的救贖。”

小蓮的說話聲喚醒陷入沉思中的半夏。

半夏慌忙用力控制好車頭,才沒把自己和小蓮一起帶進路邊的水溝裏去。

“原來小蓮喜歡馬勒啊。”半夏停下車,把口袋裏的小蓮捧在手心裏說話,“這樣想起來,你有沒有覺得,經常從我們隔壁傳來的那些小調,也帶著這樣的風格。”

半夏恍然大悟:“從前我一直覺得淩學長曲風十分特別,說像是誰呢,又總是想不起來。今天聽你一說,我感覺他肯定也和你一樣,是馬勒的崇拜者。”

小蓮扁扁的小嘴就帶起一點微不可查的幅度,“或許吧。”

小蓮高興了,提起學長小蓮就高興,想必他和我一樣,挺喜歡隔壁那位淩學長的。

半夏重新踩動單車,自行車骨碌碌地在夜色中動起來,“小蓮你應該也經常聽見隔壁的歌聲吧?奇怪呢,好像每次聽見學長彈琴的時候,你都沒在家裏。搞得想和你一起聽一聽都沒機會。”

回到家裏,半夏特別正經地率先睡覺,關了燈在床上躺得規規矩矩,雙手疊在肚子上,擺著義正辭嚴的睡姿。企圖用這種正經的形象洗刷一下自己在小蓮心裏落下的汙名。

洗手間裏傳來一點點輕微的動靜。

床上的半夏立刻豎起了耳朵。洗手間的地板上,放有一個方形的陶瓷碟子,是小蓮日常洗澡用的,自己剛剛才在裏面裝了一點溫水。

果然陶瓷輕微碰觸的動靜響起,過了許久,濕漉漉的小蓮才爬出門來。他在門邊疊好的吸水紙上團起身體,來回滾了半天,認認真真地把他自己擦幹凈了。

半夏的一顆心提起,今天晚上還會不會發生點什麽呢?不知道是該期待啊還是該緊張?

小蓮嗒嗒地沿著床邊的地磚一路爬過去,最終爬進了他自己的小窩。

半夏的心頓時掉了回去,湧起一點失落,索性掀起被子把自己給蒙上了。

明明只有這麽小的屋子,偏偏涇渭分明地分成兩塊,小蓮的窩是屬於小蓮的領地,半夏的床是屬於半夏的地盤。

窗簾被拉動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那唯一的一點天光被蓋住了。

屋裏的空氣中突然彌漫開一種淡淡的甜香。像是冰泉中的一朵幽蓮驟然在夜裏開了,冷冽中透著一絲絲奇異的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