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深夜的霍格莫德下起了暴雨。

閃電如同一道鋒利的匕首劃破天際,雪白的傷口裏傳出隆隆雷鳴。

攝魂怪的來襲使小村落冷清了不少,天氣不斷積聚著陰寒的潮氣,終於在今晚爆發了。

大部分門店已經關門,只有角落裏破敗的豬頭酒吧透出微弱的光。

一個落魄的身影哆哆嗦嗦地推開了酒吧的木門,一樓的狹窄小廳只有一個蒙著繃帶的女巫鬼鬼祟祟地坐在角落裏,整個酒吧沒有其他人,就連應該在吧台處的酒保老板也不見蹤影。

窗戶在風雨裏嗡嗡作響,肮臟汙穢的玻璃只能勉強被照亮成土黃色,什麽景色都看不清。

唯一的光源是繃帶女巫桌上的那盞油燈,在淒風苦雨的暴雨夜裏顫顫巍巍地燃燒著又黃又暗的光。

進門的是個臟兮兮的老巫婆,她看上去比纏著繃帶的女巫還淒慘。渾身浸泡著潮濕的雨水,身上的巫師袍不知道穿了多少年,滿是補丁和發黃發黑的汙漬,頭發已經斑白,枯燥得如同一團雜草,此時淋著雨水,就像濕漉漉的水藻一樣糾纏得令人惡心,臉上滿是褶皺和斑塊,像團糅爛的抹布。

繃帶女巫只投去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有……有人嗎?”老巫婆顫顫巍巍地朝吧台走去。

酒吧老板已經睡了,繃帶女巫十分了解這裏,但絲毫沒有回答她的意思,獨自在角落裏飲酒,桌子上已經堆滿了空酒瓶。

“有人——嗎……”老巫婆又叫了起來,這次試圖走到吧台後面去。

但是吧台後面也沒有人。她茫然又無助地站了一會兒,蹣跚地走向唯一的活人。

“姑……姑娘……你是……老板嗎?”

繃帶女巫醉醺醺地嘟囔:“哪裏來的流浪婆……”

“外面啊,下雨,太大了……”老巫婆哆嗦著說,“我,我沒地方去……想住一晚……”

繃帶女巫懷疑地瞥了她一眼,覺得她根本沒錢付賬。

不過那又關她什麽事呢。她厭煩老巫婆行將就木的樣子,不想被糾纏下去,勉強站起來去吧台尋找鈴鐺,把睡著的老板叫了出來。

老巫婆糾纏的目標終於換成了胡子拉碴的邋遢老板。

豬頭酒吧不愧是霍格莫德最破爛的店鋪,從老板到顧客,全是些烏七八糟的邊緣人士。

酒吧老板被打擾了清夢,心情正不虞,沒好氣地打量老巫婆,不客氣地問:“你有錢嗎?”

“我……只有三納特……”老巫婆著急地說,“不過,我可以拿這個換……”

她哆哆嗦嗦地從破爛的巫師袍裏掏出一個發黃的水晶球,寶貝地用沒有濕透的衣服內襯擦了擦。

“這個……可以預言的。”

老板長滿須發的臉上艱難地露出一點眼睛,打量著她手上的水晶球。它看起來年頭不少了,上面除了常年被油脂侵蝕的暗黃,還有不少細密的劃痕磨損,甚至不如一個霍格沃次的學生標配的預言水晶球幹凈。

“這破東西預言的我可沒法信。”酒吧老板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不耐煩地揮手趕人,“沒錢就走。”

“哎,外面雨太大嘍……老婆子可沒法呆啊……”老巫婆打了個哆嗦,身上濕淋淋的雨水又落下一些,打濕了吧台的玻璃杯。酒吧老板兇巴巴地盯著她,老巫婆畏懼地把水晶球護在懷裏,“我,我的預言很準的……”

窗外忽然閃過一道強光,把屋裏照得亮如白晝。

緊接著是轟隆隆的雷聲。

繃帶女巫桌上的油燈顫了顫。暴雨敲打門扉的聲音邦邦作響。

老巫婆縮了縮肩膀,哀求道:“就一個晚上……我幫你預言,告訴我你的名字……”

“……阿不福思。”酒吧老板冷颼颼地說。

“阿不福思……阿不福思……”老巫婆來了精神,揮舞起手臂,幹枯尖瘦的指尖在水晶球四周擺動,“哦……是啊……你是個有想法的人……遭受過磨難,但仍然善良……”

阿不福思的表情隱藏在胡子、眉毛和頭發之中,但仍然能看出其中的不以為然。

他似乎認定了老巫婆在胡言亂語,但仍打算聽一聽。

“可是你現在被困住了……那東西非常強大……它們無處不在……但你沒有放棄抵抗……屍骨……我看見了屍骨……是你抵抗的那東西嗎?還是心愛的故人?噢……太可憐了……”

“什麽屍骨?”阿不福思粗啞的聲音低吼道,“別瞎咒人,老太婆!”

“不——我沒有……”老巫婆激動地舉起水晶球,阿不福思的目光被吸引。那只球變得更加模糊了,裏面充滿了渾濁的霧氣,什麽也看不清,“這是未來,也是過去……這是人的屍骨!噢……是個可憐的姑娘……她已經死了……”

“夠了!”阿不福思終於忍受不了她的瘋癲,從吧台後面氣呼呼地沖出來,揪住她的胳膊就往外拖,“一派胡言!我不需要你的狗屁預言,走!給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