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以湯姆的身體狀況,當然不可能做到最後。

他們只是互相溫存著,冰冷緊貼著火熱,並不好受,卻能從中感受到巨大的慰藉。

哈利縮在湯姆冰冷的懷裏,灼熱的呵氣避開他,往自己手裏吹。

“要多久……你才能好呢?”

“……好問題。”

湯姆眼睫微擡,有一搭沒一搭地勾他發旋上的翹毛,輕慢隨性,卻透著一點深思。

“現在的情況很特殊……索命咒割裂了我的靈魂和身體,但那片屬於冠冕的靈魂紮根於這具身體,不可脫離,所以拉扯著主體靈魂,藕斷絲連……雖然導致了很多糟糕的限制和狀況,但現在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我的身體,冠冕靈魂,和主體靈魂,彼此獨立,又千絲萬縷地相連……知道嗎,哈利,從來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適合研究我本身。”

哈利一陣啞然,從他懷裏擡起頭。

“……你要研究,你自己?”

湯姆低頭看他,點明道:“麻瓜日,我不可能永遠忍受它。”

哈利的身體好像繃緊了一秒,又慢慢放松下來。

這個日子,其實哈利並不討厭。

甚至有時候,他還不自覺地有點期待。

就像現在,他們毫無意義地在冰冷的石床上相擁,他忍耐著寒冷刺骨的環境,湯姆忍耐著他火熱的體溫,他們都不舒服,卻仍然緊密地貼近彼此。

這種多余的接觸,平時湯姆絕對會避免。但有時哈利反而能從中感到一種寬慰,他很難主動去尋求,所以這樣的時刻顯得尤為珍貴。

……但終究是一種折磨。

哈利有些不舍地想,他應該希望早點結束的。

哈利動了動嘴唇,感受到額頂傳來冰冷的觸感,還有寒涼的吐息。

湯姆不知何時貼上了他的額發,於是哈利不動了。

“可能會花一個月左右……如果順利的話,至少能找到方向。”

哈利縮回腦袋,在他懷裏默默點頭。過了一會兒,終於找好了話題。

“信墓碑一直在跳,我猜是什麽匯報給你的消息,但是不知道怎麽用,所以一起帶進來了,你看看吧。”

他翻身就要下床找推車,被拖著手腕拉回來,重新圈進冰冷的懷抱。

“不用著急。現在大局已定,再大的事也翻不出手心……“

湯姆心不在焉地估量道,冰冷的嘴唇找到亂翹的發頂,涼涼一印,就這麽輕緩又隨意地把人固定得不好動彈了。

哈利僵直了一會兒,感到似吻非吻的軟禁沒有解除的意思,索性安靜下來,享受他們難得的寧靜。

好像也不是真的寧靜,仍在互相尖銳地觸碰著,隨時要刺傷對方,又貪得無厭,不肯放棄對彼此的渴望。

在哈利看不到的頭頂,半垂著頭的湯姆閉上了眼睛。

灼痛與力量的湧入交織,攪得感覺神經劇烈波動。如今他已經愈發適應這種蝕骨銷魂的體驗,反而是一種微妙的情感更多地牽引心神。

單從一個簡單的動作裏,似乎愈發能獲得某種近乎愜意的踏實感。

不來源於某種確信的利益,而是過去一次次,從未違背過的接納與真情。它們滴水穿石,積累了一層厚厚的保護殼,在風雪淩寒的隆冬裏,在他鋒利的靈魂深處,長了一圈貼著肉的軟甲,不明顯地預防著從未發生過的威脅。

仔細想想,這樣的感覺,竟能從一個和他立場根本相反的敵人身上感受到,本身就違背常理。

他或許真的對這個男孩有所鐘愛。不同於寵信的食死徒,不同於陪伴的納吉尼,甚至和他所熱衷追求的黑魔法事業、永生不死……都截然不同。

盡管魔法跡象表明它是愛,但他太了解,那些流傳甚廣的魔法現象,說到底也不過是人們的歸納總結罷了。就像他與鄧布利多不同的魔法觀一樣,無數理論都可以解釋同一件事情,大多數人接受的也不過是更符合自己經驗的判斷。

他的力量向來超越常規,所以並不總是看得起大眾魔法理論。

而在這件事上,他就是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愛上誰。

任憑他窮盡可能,也無法想象那種大無畏的奉獻精神可能出現在自己身上。

他了解、研究過那種感情,洞悉它在身邊的存在,懂得如何利用它操縱人心。正因如此,他不會容許自己陷入。

但此時此刻,對哈利的感覺確實像極了那種描述的初始狀態。

他冷酷地,審慎地體味著,想象自己是否能為這種感覺獻出什麽……“獻”出這個詞,本身就非常違反他的直覺。或許換成“付”出會更加順理成章一些,但這簡簡單單的一字之差,便是這件事的全部不同了。

大部分情況下,他能清楚地分辨出自己的喜愛裏有多少是利用成分,有多少是單純的趣味和方便。

唯一的變數是混合的一部分。既有利用,又有偏愛。一開始還變換得隨心所欲,逐漸地,似乎有些難舍難分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