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不要隨便離開我身邊

我喉嚨幹澀,幾乎沒辦法發出聲音:“冉青莊的父親是……”

江龍駿打斷我:“我永遠欠他一份情。”

滿頭白發,瞧著比他實際年齡還要蒼老許多的江局長沒再繼續深入這個話題,點到為止,留給我無盡的想象空間。

冉錚若也是警方臥底,就不怪一個個都說冉青莊和他像了。撇去性格,單論對人生道路的選擇,兩個人也是驚人的相像。

你沒做完的事,我來做完;你沒能繼續守護的人,我來守護。一往無前,雖死不悔。這輪回般的宿命感,簡直讓人頭皮發麻。

冉青莊到底是以怎樣的心情繼承這份工作的呢?

當他知道自己一直痛恨的父親到死都在被人誤解,被最親近的親人痛恨,所作所為無法公諸於世,只能頂著汙名落葬……那該是怎樣的懊悔與痛苦?

他只身一人這些年又是怎麽過的?

我緊緊抿著唇,舌尖抵著齒縫,心臟深處傳來針紮似的刺痛。起初並不顯著,還可以忍受,但隨著時間推移,連綿地刺痛逐漸堆積成了腕骨割肉般的疼痛。

“你們的確不該選他。”我攥住身前衣襟,沖動地開口。

我無法控制自己的語氣,縱然知道毫無立場,卻還是忍不住埋怨。埋怨他們讓他經歷這樣的人生,讓他這五年來始終立身懸崖峭壁,受餓狼猛虎環伺。

江龍駿沉默下來,不做任何反駁。

我們停止交談,安靜地各自坐在走廊上,等著手術室的門再次開啟。

過了十多分鐘,手術沒有結束,江龍駿被匆匆趕來的下屬接走了。

他的身份級別擺在那裏,注定今晚會十分忙碌,能抽出二十分鐘等在冉青莊的手術室外,都已經算是重視了。

“等事情辦妥了我會再過來,你也不用太擔心,那小子命硬,死不了的。”走前,他看了眼緊閉的手術室,說是這樣說,表情卻不見輕松。

冉青莊的手術進行了五六個小時才結束,出來後直接被推進了單人病房。

門口有持槍特警守著,病床上冉青莊生命體征平穩,緊繃了幾天幾夜的神經終於得以松弛。趴在床邊,我握著冉青莊的手,注視他蒼白的面容,大腦一點點被困意席卷。

幾乎可以用“斷片”形容,直到窗外的晨光照射進來,雜亂的鳥鳴湧進耳道,我才自沉重的睡眠中蘇醒,意識裏甚至只是覺得過去了幾秒鐘。

我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看一眼冉青莊,發現他還沒清醒,起身出了門。

睡過一覺後,這幾天不斷挑戰身體極限的後果就全部顯現了出來,身體每寸骨頭都酸痛到好像浸泡過濃硫酸一樣。

與門口的特警打過招呼,我下到醫院一樓,在門口便利店買了杯咖啡續命。

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面對馬路上人來人往,我胡亂塞了兩個包子,仰頭正要喝幹最後幾口咖啡,路邊出租車上下來一個神色焦急的人影,差點沒叫我嘴裏一口咖啡噴出來。

那人沒看到我,快步避過密集的行人往醫院裏走去。

我連忙放下杯子追過去,最終在對方即將跨進門診大樓的瞬間叫住了他。

“南弦!”

南弦腳步一頓,隨即驚喜地轉向我。

他大步走過來,不敢置信一樣上下打量我:“太好了,太好了……”

他嘴裏翻來覆去呢喃著這三個字,臉上急切的表情逐漸褪去,全都化為對我劫後余生的歡喜。

可歡喜沒多久,他又紅了眼眶,怨怪道:“我收到你的郵件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你真的……真的太亂來了!”

我之前以防萬一,設置了郵件七天自動發送,一旦遭遇意外,南弦就會收到我的遺書。被金辰嶼關起來這幾天,手機給沒收了,我也就沒能重新設置郵箱。算了算時間,南弦應該是昨天晚上收到的郵件。

“我一收到郵件就給你打了許多電話,但怎麽也打不通……”南弦將他這一晚的心路歷程略顯委屈地說與我聽。

他原本都要睡了,結果突然收到了我的絕命遺書,跳起來就給我打了幾百個電話,接不通他又想親自上島來找我,奈何一靠近碼頭就被攔在了警戒線外。

他徘徊了一夜,見到穿制服的就跟他們打聽我的消息。可是現場太亂了,許多人和他一樣也在找人,大家擠做一堆,得到的消息非常有限。

“後來我知道傷員都被送到附近的三家醫院去了,我就一家家的找,找到現在……”仔細一看,他眼下烏青,嘴唇幹裂,瞧著確實是沒有好好休息的模樣。

“辛苦你了。”我拍拍他的肩膀,不好意思道,“我這裏還有點事,具體的以後再給你說,你先回去吧。”

南弦不可理喻地看著我,拉下我的胳膊,拽著我就往醫院的大門外走:“你都這樣了你還有什麽事?你跟我回去好好休息,我明天帶你回博城,找那邊的醫生再仔細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