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我怎麽變嬌氣了

在島上,那會兒我記憶缺失,對冉青莊愛而不自知,做了許多披著贖罪外衣,實則一往情深的事,沒有一點懸念的把自己的內心暴露了個幹凈。

冉青莊起初一直拒絕我,也再三警告我不要對他心存妄想,直到我摻和進他的任務。

那時候他對我到底是感動多一點,還是吊橋效應多一點,亦或兩者都有,現在誰也說不清楚,我覺得連他自己可能也分不清。

然而這種突兀的激情,注定無法長久。如此一想,這些天他的冷漠或許也不是因為怪我多管閑事,只是錯位的情感歸位,形似愛情的東西不見了。他在慢慢恢復理智,重新拉開與我的距離。

但就跟許多心理上的疾病一樣,治愈需要時間,也需要一點機緣,不能刺激,一刺激就容易反復。

本來,他已經走過橋的大半,要是沒意外,估摸著再十天半個月便能徹底走出這座搖搖欲墜的橋。結果偏偏這時候,殺出個兆咬金,攔在橋頭,一腳把他踹回了橋當中。

危橋再起波瀾。我到底為什麽棄他選了兆豐?在我心裏是不是兆豐比他重要?這些問題,源於八年前的心病,也源於那點僅剩的、虛妄的錯覺。

兆豐跟冉青莊比有沒有可比性?

我對兆豐並無意見,也很尊重他,可他跟冉青莊確實沒什麽可比性。

但我能不能就這麽承認?

不能。當然不能。

於是我握著門把,背對著冉青莊道:“你和他都是我的朋友,沒有誰比誰更重要,在我心裏,你們是一樣的。”

身後又是一靜。

“我和他是一樣的……”冉青莊喃喃著,嗤笑一聲,像是覺得可笑,又像是無法接受我將兆豐與他並列。

我忍著回頭的沖動,咬牙道:“是,都一樣的,為你做的事,我也會為他做。”說完推開門快步進屋,一口氣跑上了樓,生怕冉青莊還要追根問底,問些我難以作答的問題。

自此以後,我與冉青莊的關系就更冷淡了,除了吃飯碰不到一塊兒。有時候為了與我不坐在一張桌上,他還會在餐前故意出去抽煙,等我用完了餐再回屋。

撕裂與他的聯系,遠比我想象的更痛苦。

心臟上生出的,原本與冉青莊相連的那根線,現在連著皮肉,鮮血淋漓的被拔去了。那裏缺少了一塊,持續地疼痛著,傷口一天更比一天惡化。

無時無刻,我都在壓抑自己,不去看他,不去碰觸他,不去在乎他。有那麽幾個瞬間,躺在床上難以入眠的時候,甚至會期盼最後一刻的來臨。

是不是死了就不會這麽辛苦了?

趕緊的吧,我太累了,也太疼了。

夏日一場驟雨過後,滾燙的大地終於得以降溫,體感也舒適許多。

嚴霜在傍晚時分來到大榕村,踏著半幹的水跡,按響了小樓的門鈴。

她與冉青莊坐在餐桌邊談話,我就在後頭給他們燒水沏茶。

這次來,嚴霜帶來了合聯集團一案的最新消息。

經過一系列的勸說,金夫人目前已經同意做為汙點證人出庭作證,來換取與兒子的平靜生活。

區可嵐搭上了國外臭名昭著的黑手黨家族,放話誰能替她母親報仇,誰就能獲得一百萬美金的酬勞。

金辰嶼還在追捕中,線索一直有,但他非常狡猾,在一個地方不會停留超過三天,往往查到一個落腳點沖過去圍捕,他早就已經人去樓空。而就像耍著人玩一樣,這種事一再發生,周而復始,叫警方恨得牙癢。

“局長會為你授勛,儀式不對外,不公開。等開庭你做完證,案子了結,我們會給你新的身份,新的名字……”

將沏好的茶一杯給嚴霜,一杯給冉青莊,聽到這裏,忍不住插嘴:“他不能……回去繼續當警察嗎?”

嚴霜謝過我,耐心解釋道:“那太危險,目標也太大了。雖然對外,我們宣稱老幺已經死了,但一旦開庭,消息就會走漏。背叛社團,出賣兄弟,這是犯了大忌,哪怕不是合聯集團的人,也能得而誅之。”

我怔然地聽完,去看冉青莊的臉。他垂著眼,盯著茶杯中懸浮的茶葉,面色平靜,毫無反應,顯然早就知曉不光是現在,就算很久的以後,自己也會一直持續這樣的生活。離群索居,受人保護。

這是鏟除金家這棵龐然大樹必須付出的代價,想來在成為臥底前,他已經將這些想得很清楚了……

“不光是冉青莊,我們也給你安排了新的身份,同時會派人在暗處保護你的家人。”可能想安慰我,嚴霜道,“你相對好一些,只要不想與坂本信袁結仇,道上的人就不會主動招惹你。”

紋身竟成了保命符。那我要是一直和冉青莊在一起,是不是也能替他擋一些災?

可我馬上要死了,死了這張皮也就沒有價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