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向更弱者揮刀

劉國平不是個好人。

他自己也是這麽認為的。

不過他覺得這不怪他,要怪只能怪這個社會!

他父親舊時代是山上的土匪。

後來被剿匪的時候,他爸爸望風的時候偷偷自己跑了,從此隱姓埋名娶了他媽生了他。

從小他爸爸就教育他,做人千萬不能吃虧。

他對此一直深信不疑。

後來他去上學,有個同學家裏有關系,給那同學從國外帶了塊兒手表回來。

他特別羨慕,就恨上了那同學。

憑什麽你有我沒有的東西?憑什麽大家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就你白白凈凈的?

憑什麽我放學回家還要幫忙幹農活,你就可以到處玩兒?

這是他第一次覺得社會不公平。

於是,某天晚上,在放學回家的路上他搶了那塊兒手表,然後把同學扔進了水塘。

他特別害怕,就把事情跟父親說了。

父親說沒事兒,只要你不說,沒人知道。

他特別相信父親。

後來有人來找過,他爸爸說那天他早早就回家幫忙幹活了,沒見過那同學。

這事兒之後就不了了之了。

但他一直沒敢把那塊兒表拿出來。

直到一年後,他們一家搬去縣城裏,他才敢把表帶出去,對外就說是家裏親戚從大城市帶給他的。

朋友們崇拜羨慕的眼神讓他特別受用。

後來他膽子就大了。

為了裝成有錢人,他去偷過商店,摸過別人的兜,可每次都讓他幸運的逃脫了。

後來,他覺得來錢快,上學沒意思,就輟學專門幹些偷雞摸狗的事情。

再後來,經濟慢慢變好,他也慢慢長大,就下南方打工去了。

媳婦兒也是在打工的地方認識的,倆人就一起過起了小日子,媳婦還給他生了個大胖小子。

過去的事情,似乎就這麽過去了。

後來父親也去世了,他的過去似乎也被埋葬在了那個小鎮上。

直到他三十五歲那年。

那年工廠體檢,他也去抽血化驗。

沒多久,就有警察找上門了。

對方只是問了些平常的事情,還有二十年前他在哪裏。

他老實說了,不過心裏已經開始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事情來了。

那一天,鎮上喊他回去,說是有人找。

他回去之後才知道,原來是二十年前的一樁案子有了新的線索。

那是一起奸殺案。

他們當年就從屍體上提取了嫌疑人的DNA,但苦於技術落後,這案子一直找不到其他線索。

直到他那次體檢……

現在科技進步了,他的DNA跟兇手的DNA比對吻合度極高。

但根據調查,那天他確實有不在場證明。

於是對方把目標鎖定在了他父親身上。

後來的一切,就完全不在他的掌控範圍內了。

哪怕他極力阻止,可對方依舊選擇開棺驗屍要給受害人極其家屬一個說法。

結果出來了,他父親就是那起案件的兇手。

他在鎮上受到萬人唾罵,所有人都在背後指指點點,就連他媳婦都帶著孩子離家出走不知所蹤。

他開始憎恨這個社會。

他開始恨自己的父親。

他甚至開始後悔。

不是後悔父親做過的事情,而是後悔為什麽父親死後他拒絕火化,結果留下了證據。

後來……

後來他犯了搶劫罪,蹲了十幾年監獄。

出來之後又犯了案子。

前前後後判了不知道多少年。

等他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六十多歲了。

世界變化太快,他很難適應。

他更恨了。

不過現在他學聰明了。

他明白了一些事情。

原來年齡可以作為他肆意妄為的武器。

但他的年齡還不夠。

於是,他成為那種別人最討厭的老年人。

坐公交車逼別人讓座,晚一點他就扇別人巴掌還咒罵人家,對方敢說一句,他就躺地上捂著心口說疼。

不過他也聰明,只會挑年輕小姑娘動手。

後來他學會更多,吃東西不給錢,辱罵別人,各種耍無賴。

不過他只會去挑那些不那麽嚴重的事情去做。

一般都只是接受批評教育完事兒。

他發現,以前他害怕的那些人,現在一點兒也不可怕了。

但還不夠。

他一直在想一個報復這個社會的方法。

他在等,一直等到過了七十五歲。

他很幸運,一輩子無災無病,哪怕七十五了還身體倍棒吃嘛嘛香。

於是,他開始行動了。

他會在午夜專挑路上回家的年輕女性下手,手起刀落,刀刀致命。

他只敢對比自己更弱的人揮刀。

可惜,正義雖然遲到了,但終究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