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想到那個年輕人身上獨特的氣質,顧慎言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他看了眼站在鐵手後方不遠處,好奇地打量著自己和包子的幾名衙役,以及樹林中依稀可見的點點火光,忍不住嘆了口氣。

“鐵捕頭可是在搜查一名黑衣男子的蹤跡?”

“是。”留意到顧慎言話中透露出的消息,鐵手眼睛一亮,臉上也不禁露出了喜色:“顧老板難道見過此人?”

顧慎言默默的點了點頭,心說何止是見過。

我還順道把人給撿回家了呢。

得到肯定答復的鐵手面上喜色更甚,當即追問道:“那顧老板你可否知道他的去向?”

“我只知道個大概。”顧慎言垂下眼簾,神色有些復雜:“但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可否請鐵捕頭先為我解答一點疑惑。”

他沒有義務為一點紅掩護,也沒有理由隱瞞鐵手。

所以該說的他都會說。

只是在那之前,他需要弄清楚一些問題。

鐵手愣了愣,隨即欣然應允。

顧慎言雙手負於身後,視線仿佛下意識的落在了腰間的長劍上,眼中隱隱有寒芒一閃即逝——

他問鐵手,中原一點紅和一般的殺手有何不同。

“他的劍下,可曾沾染過無辜之人的鮮血?”

這個問題讓鐵手有些意外。

他猶豫了片刻後,還是坦然回道:“不,他是個很有原則的殺手,死在他劍下的每一個人,都不是什麽良善之輩。”

比如說一點紅這次的任務目標,就是一位仗著身後有權貴撐腰,便肆無忌憚以假充真、以次充好的黑心藥商。

他的惡行間接害死過不少人,說是死有余辜也不為過。

顧慎言暗自松了口氣,微微皺起的眉頭又重新舒緩開來。

“他往蘇州的方向去了。”

打發走鐵手一行人後,之前一直縮在顧慎言身後裝鵪鶉的包子方才緩緩擡起頭來,露出一張寫滿了茫然和無措的臉。

“老、老板……”

“怎麽?被嚇著了?”

“那倒不是。”包子忍不住皺起了臉,面露擔憂之色:“我是怕咱救過那個人的事兒會被查出來。”

到時候那些官老爺要是怪罪下來,給他們扣上一頂包庇罪犯的大帽子,那麻煩可就大了。

顧慎言頓時失笑。

他伸手在自家小夥計腦袋上揉了一把,語氣十分篤定:“放心好了,不會有人來找咱們麻煩的。”

包子本來還想問句為什麽,但是在看到顧慎言臉上透著從容的微笑後,又默默的閉上了嘴巴。

“走吧,咱們也該回家了。”

接下來的幾日,顧慎言都沒有再見到過鐵手,只是從陸小鳳口中得知,鐵手這幾日似乎異常地忙碌。

以及——在昏迷了足足四五天之後,金九齡終於蘇醒了過來。

提起這位和自己有好幾年交情的老朋友,陸小鳳的語氣難免有些沉重,“我實在是想不明白,他為什麽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

金九齡醒過來的時候,陸小鳳也在場。

面對鐵手的質問,金九齡果然是毫不猶豫的矢口否認,還十分從容的表示可以和顧慎言當面對質。

直到鐵手拿出了他此前所犯下的幾樁案子的罪證。

沒錯,金九齡並非是第一次行竊。

此前也不是沒有受害者報過案。

但是他每次作案的時候都足夠的小心謹慎,很少留下目擊證人,事後還會利用職務之便把那些案子給壓下去,所以才一直沒有沒人發現。

鐵手花費了一些力氣,重新翻查了一遍金九齡以往接手過的案子,很快就發現了那幾樁被壓下的舊案。

其中一封卷宗中,記錄了目擊者對罪犯的詳細描述,剛好都能和金九齡那晚的裝扮對的上號。

面對這樣的鐵證,金九齡終於無力再做辯駁。

“我聽鐵手說,他已經被革了職,不日便要押送回京接受刑罰。”

陸小鳳放下已經空了的酒壺,目光似乎有些迷離,他笑著,像是在問顧慎言,又像是在問自己:“也不知道他現在有沒有後悔?”

顧慎言挑了挑眉,心道後不後悔又有什麽關系呢。

反正結局都已經定下了。

陸小鳳趴在桌子上緩了一會兒後,便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對了,我今天來找你,主要是為了提醒你一件事兒。”他坐直身體,臉上的表情忽然凝重起來:“顧老弟,你有麻煩了。”

麻煩?

守在櫃台後方的包子猛地一個激靈,立馬朝自家老板望去。

顧慎言回了他一記安撫的眼神,然後扭頭沖陸小鳳挑了挑眉:“我能有什麽麻煩?”

“我跟你講,花滿樓昨天寫信,把自己想來這裏當廚子的事兒告訴了他家裏人!”

陸小鳳已經可以預料到花家那幾位兄長會有的反應了。

他們肯定會組團來這裏找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