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2/3頁)

他知道自己其實不太會說話,也不擅長寬慰別人,但他還是想盡一點微薄之力,讓顧老板能夠不再那麽憂慮。

“南宮靈身上發生的事情雖然離奇,但我、我們都不會覺得你是什麽不詳之人,也不會因此心生疏離厭惡。”

有很多人會將烏鴉嘴視為不詳,不願意和這樣的人接觸,可一點紅是真的不在意這些。

在他眼裏,顧老板永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一點紅的語氣雖然稍顯僵硬,但卻掩蓋不了滿滿的誠懇之意,叫顧慎言有些動容。

一個平常總是沉默寡言,說起話來能多簡短就多簡短的人,為了安慰自己,竟破例說了這麽長的話,也是怪難得的。

他側過身去,沖一點紅露出了一抹淺笑。

然後解釋道“我擔心的不是這點,因為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我相信你們。”

看著顧慎言透著暖暖笑意的雙眼,一點紅下意識屏住了呼吸,耳根有些泛紅。

心底有喜悅泛濫開來。

顧慎言沒有注意到這點,他垂下眼簾,認真地對一點紅解釋道“我只是在擔心,自己可能會控制不好這個能力。”

能力越強大,就越是應該克制,這是顧慎言在習武之後,受到的第一個教誨。

他還能清楚地回憶起當時的場景。

那時的他個頭還不到於睿的膝蓋高,懷裏抱著一柄又短又小的木劍,被於睿帶到了論劍台上。

於睿指著遠處被白雪覆蓋的最高的那座山峰,問他如果站在那裏,還能不能看到山腳下的風景,又問他想不想站上去看一看。

顧慎言說不想,因為山頂風很大,會很冷。

於睿當時就笑了,說怕冷也不行,每個純陽弟子在習武之前,都得去山頂走上一遭。

說完,她便帶著顧慎言登上了那座山峰。

那裏果然很冷,冷的當時還沒開始習武的顧慎言直打哆嗦,顧不上再好面子,死死地縮在於睿懷裏,把自己窩成了團。

但那裏的景色也美極了,是顧慎言從未見到過的風景。

天空仿佛近在咫尺,身邊有雲霧繚繞,皚皚的白雪一望無際,從高處眺望,好像能將整個世界都收入眼底。

於睿告訴他,習武之人與普通人的區別,就是所站的高度不同。

有的人站在高處,低頭依舊能清楚地看到山腳下的一草一木,依舊能欣賞它的美妙。但有的人站在高處,低頭卻什麽都看不到,因為山腳下的事物此刻在他眼中,甚至比螻蟻還要渺小。

“很多人在擁有了強大的力量之後,就會迷失自我,認為自己高人一等,便可以無視比自己弱小的存在,更有甚者,還會借著自己的強大去欺壓弱小。”

顧慎言若有所思。

於睿又道“但我純陽宮,以道法入武學,以清修塑心性。必先修心,才可修武。”

“大道本無常,唯堅定本心,有意破除無窮困惑者,方能脫俗於凡塵之間。”

“你可還記得自己入門時立下的誓言”

顧慎言點了點頭,在於睿的示意下將那段誓言背誦了一遍。

這段誓言其實很短,只有一句話,顧慎言聽過一遍後就記了下來

“路可走,但不再是是尋常人所走的路;得何名,須得上體天心,參無上劍道。”

“純陽清修,需要恒心與毅力。”於睿撫著他的頭頂,目光溫柔又滿含期待“為師希望你以後能堅守此言,若愚不惑,以劍問心,尋求大道,弘揚我純陽宮道法。”

此後十幾載,顧慎言一直都做得很好。

他從未因自己的天賦而驕傲自滿,日日修心悟道,勤練不輟,待所有同門溫和謙遜,待一切事物皆是平等。

但於睿卻仍不滿意。

於睿說,他的劍心雖然純凈,但卻不夠堅韌,因為他尚未真正的入世,未嘗過喜怒哀樂的滋味,未經過千錘百煉的磨礪。

然後就把顧慎言趕下了山,要他用手中的劍救該救之人,殺該殺之人。

顧慎言做到了前者。

他在山下歷練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救過的人少說也有上百。

但他一個人也沒有殺過。

不是因為他沒有遇到過該殺的人,而是因為他過不去心中的那條坎。

他認為自己沒有決定他人生死的權力,也不想嘗試著越過這條線,不願意讓自己的劍染上鮮血,不願意被這個世界徹底同化。

知曉此事之後,於睿並沒有多說什麽,只是丟給他了一份厚厚的資料。

讓他看完之後再反思自己的決定對或不對。

資料中記載的全部都是純陽弟子下山歷練時,殺過的每一個人,生平所犯下的惡事。

每一樁都讓顧慎言觸目驚心。

“你放過他們,他們就會改邪歸正了麽”

不會的。

因為那些人全都不是初犯,不是第一次作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