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奶白葡萄

月色當頭,院子酒香四溢,聞著十分膩人。

祝青松看著院中的二皇子,走來走去,就是不敢過去勸誡。

到了這會兒,他才敢罵那天煞的客卿樊樺,非他娘的這會兒去那玉書院念書,搞得如今二皇子求愛不得,一天到晚地自個兒糾結。

“再讓我瞧見樊樺,不揍他一頓誓不為人!”

“我一回來就聽你叨叨我,怎麽的,我就走兩年功夫你就想我了?”白衣男子說道,瞧那祝青松鐵青著臉的模樣,撓了撓自己的下巴,說,“別兇嘛,我衣服都沒換就過來了,還不夠呢?”

祝青松拉他到跟前,一腳踹他屁股上,吼道:“給我把二皇子哄好!”

這兩人是二皇子的伴讀,祝青松常年習武,如今任職金吾衛統領,正是聶尋的頂頭上司。而樊樺則是徐州心學家樊志遠的兒子,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曾經樊志遠也是個乞丐流氓。他因著護自己的書,沒能搶到施粥棚的粥,被有心的善人賞了一碗飯。

眾人崇慕樊志遠的才華,眾人卻不知他將自己的兒子送去了皇宮那吃人的地界,就為了報皇妃厲漱蓉的一餐恩。

祝青松與樊樺陪著二皇子周巒長大,周巒遺傳了厲漱蓉的卷發和波斯人的長相,並不得文帝喜歡,卻因養在皇後手裏,還是多了一分爭權的勢力。

周巒瞧著冷峻,殺人如麻,實際上卻是祝青松與樊樺刻意營造的幻象。

皇宮吃人,周巒如果做了人,就會被吃得骨頭都不剩。

於是樊樺提議,別做人,要殺人。

宮中的人都傳,二皇子性子暴劣,極容易動怒,殺人無數。

只有祝青松與樊樺知道,他們的二皇子抱著書就能看一天,都不帶動彈。

唯一能激起周巒的心的,就是那左丞之女,燕真。

厲漱蓉與燕真他娘是手帕交,厲漱蓉老早就讓人準備著,說等燕真出生,就給巒兒瞧瞧他美嬌娘長何模樣。

可惜天不從人願,厲漱蓉難產去世,而那傳畫像的人收了錢不忘辦事兒。每年六月初五,燕真生辰,那人都會畫一幅燕真的畫像進宮傳給周巒看。

冰冷的皇宮,四下的眼線。一口茶都不得亂喝,一口糕點都不得多吃。

周巒在那畫像中尋得了片刻的安寧。

燕真及笄之時,他聽聞那梳頭的夫人看不上左丞趨炎附勢,刻意找借口推脫為燕真梳頭一事。他頭回出宮,徑直到了那夫人家中,也不說話,就那麽往人家院中站立。

祝青松與樊樺便能將他的話語傳遞過去。

梳還是死?不如你想想再挑一個。

由著祝青松帶到樹上去,周巒躲在那棵夜來香上,瞧見了會動也會笑的燕真。

“二皇子?二皇子?”

周巒擡眼看他,把樊樺看得往後退了一步。

當初只教了周巒這吃人的眼神和冷峻的氣勢,時不時的他和祝青松還會被二皇子這副模樣唬到。

樊樺摸摸自己的鼻子,坐在石桌旁,撚起一顆奶白葡萄吃。

這葡萄沾了椰蓉,吃著滿口的甜。

“殿下不要氣餒,這做了義女也可......也可在一處嘛!”

二皇子瞥他一眼,說:“那他娘的叫亂/倫。”

樊樺:“......”

院子裏都是酒香,二皇子撚著酒杯,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道:“爭便是爭了,爭不過更是另說。可如今這輩分一亂,倒叫本王難堪了。”

樊樺無言地抿著唇,與暗處的祝青松也一並著嘆了口氣。

院中風聲吹得人心亂,酒香慢慢地散去,周巒放下杯子,直起身來拍了拍周身落下的花瓣。

他這一坐就是一下午,頂頭那燈籠花倒是開得盛,將一樹的小黃花都落在他身上,這一拍仿佛下了花瓣雨一般,零零散散落了一地。

樊樺瞧他身上的花,就估摸出了周巒坐了多久,暗自沉吟一番,說道:“殿下,臣托人打聽一番,說燕小姐與燕夫人今日送出去院子裏的丫頭小子,說是......說是今日就去徐州省親。”

“徐州?”周巒眉頭微皺,細細一想,說道,“左丞那巴不得把自己女兒分塊兒了四處販賣的性子,可由得她娘倆?”

樊樺笑笑,補充一句:“殿下,燕小姐如今可是宜安公主呢。”

是了,公主。

那就是皇帝的兒女,哪怕是自己親生爹娘,見著燕真也得恭恭敬敬地行禮。

說起燕家的事兒來,樊樺招來暗處的祝青松,尋了一壺解酒茶來,給周巒倒上一杯,說道:“左丞剛開始還仗著自己是燕小姐親生爹爹,想著使喚她留下,燕小姐的貞烈性子您也是知道的,那左丞是畜生生的德行,甚至還動了粗。”

周巒一怔,把茶杯一撂,說:“這般要緊的事情,爾等怎麽現在才告知?!”

說著就要往外走,腳步緊急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