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離橫濱孤兒院大門越來越近,椎名飛羽的表情從平靜慢慢的染上煙火氣,他嘴角天生帶笑,緋紅色的眼眸漾起細碎的波動,含笑的少年從容走來,仿若攜裹著陽光,讓人心口一暖。

收到消息通知的院長已經背著手站在大門前,他年過中年,留著發尾齊整的短發,板著一張頑固不化的臉,眉眼淩厲,是個一看就知道不好相處的人。

這樣一個人,在看到少年的身影從地平線慢慢出現,在見到自己時對方那沉靜的眼裏仿若突然亮起了光一般,大笑著朝他跑過來的樣子,院長的眉眼也不自覺的柔和下來,緊抿的嘴角牽動著,露出一個堪稱溫和的淺笑。

“還是小孩子嗎,如此不穩重!”在少年跑到面前,緊急停步微微喘息的模樣,院長嚴厲的批評著,嘴角的笑意卻沒有消失。

椎名飛羽微微仰著頭,看著眼前的中年男人,嘿嘿一笑。“我回來啦~院長我好想你哦~”說著撲過去就是一個熊抱。

院長嫌棄的推開他,無果之後就任由著手臂被緊緊的抱住,他無奈的看著面前這個孩子氣的少年搖頭失笑,帶著他進入外面看算得上有些荒涼的孤兒院。

一邊走著,院長靜心的聽椎名飛羽述說他的近況。滿18歲的椎名飛羽自然是要離開孤兒院的,院裏多的是16歲就出去討生活的人,但院長有意識的要多留他一段時間,在兩周前對方突然提出要離開孤兒院時,他還有過擔憂。

椎名飛羽是個早熟又聰慧的孩子,雖然心地善良卻很有原則,進退有度性格獨立,是個無論去哪裏都吃不了虧的人,但親手將他養大的院長還是操著一顆老父親的心。

“……然後我現在正準備著博士的論文,網課已經不用上了,論文如果能發表的話說不定明天、年就能提前畢業,就是沒想好以後找什麽工作。”

椎名飛羽挑挑揀揀的說了自己最近發生的事情,也提到了靠街頭表演賺取生活費的事,當然他結婚這件事是沒有說的,只是說自己認識了兩個非常好的人,還成為朋友,而且都是性格非常正直的軍警。

他連戒指都沒戴在手上,而是用細鏈串起來掛在脖子上。

聽到是軍警,院長稍微安下心。“有這樣的朋友幫襯是件好事,不過稍微也要控制一下你那愛哭的毛病,這麽大人了別動不動對著人撒嬌,院裏怎麽就出了你這麽個粘人精。”

這個孤兒院收養了很多被拋棄的孩子,院長和其他工作人員用非常嚴苛的方式養育教導著,是孩子們眼裏這個小國家的國王、暴君。

只是這種嚴苛在椎名飛羽面前根本沒有用,他太聰明了,聰明到能夠看穿大人們的內心所想,不僅很配合還會安撫其他的孤兒們,替嘴笨又愛面子的大人們說出心裏話,慢慢的改變著大人們原有固執持著的教育方針,給出的理由也無懈可擊。

是這個孩子給這座孤兒院帶來了歡聲笑語,讓冰冷的孤兒院變成一個大家庭。

在別人面前不苟言笑的院長,在飛羽面前總是絮絮叨叨的。“至於你以後的事業,自己琢磨,人生還很長,你有的是時間去尋找自己的理想。”

不過……

“你很聰明,聰明的人往往就容易自負甚至走入歧途,所以你要答應我,一定要成為對這個社會有貢獻的人,我相信是你的話絕對能做到。”

院長對椎名飛羽非常有信心,他一直認為對方不是池中之物。孤兒院收到的捐款不多,空地上都被種滿了菜果稻米自給自足,椎名飛羽的出現讓勞作中的孩子都非常高興,他們沖了過來不一會兒就將院長擠到外圍,嘰嘰喳喳的詢問這位天才哥哥的近況。

“飛羽哥哥你在外面還好嗎?有坐過汽車,吃過漢堡嗎”

“聽說外面出行都是坐電車呢,是不是電視上說的那麽快呀。”

“你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都瘦了,學習很辛苦吧……”

椎名飛羽應付著這些纏人精,眼睛卻快速的掃過周圍一圈,卻沒有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在與孩子們一起吃過飯,給他們講了自己一些見聞之後,得以抽身的椎名飛羽錘著酸疼的肩膀,慢慢的往地下室走去。這座孤兒院的前身是與軍方協辦的收納戰爭孤兒的地方,教官們將孤兒當成私有的家畜一般進行非常殘酷的暴力對待,院長他們就是在這種環境中長大。

如此一個孤兒院,地下室被建成了牢房,也不值得驚訝吧。

他慢慢的走在水泥地面上,鼻尖索饒著腐朽與陳年積血的氣味,粗糙的石壁上還能看到鞭痕和凝固成黑色的血跡,這是一座充滿罪惡的牢獄,數不清有多少個孩子曾在這裏受傷,甚至遍體鱗傷的死去。

椎名飛羽用手機終端的手電筒來照明,他的目的很明確,是最深處的一座牢房。當他走到那面前時,看著鐵柵欄圍住的牢房,中央的鐵凳空無一人,有些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