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昏暗潮濕的地下室,墻壁上掛著陳年痂血的大量刑具,角落放著一張木頭焦黑明顯使用過的電椅,而在正中央,用鎖鏈吊著一個人。

低垂著頭,金色的劉海蓋住了他的臉,只穿著一條臟兮兮的黑色西褲,露出的棕黑色的上身布滿了被嚴刑拷打過的痕跡,翻出來的傷口暴露在濕潤的空氣中,感染發膿。

他打著赤腳,只有腳趾頭能夠碰到地面,體力和精神都到了臨界點,這一切化為聲音和呼吸,都收納入剛進門的軍警眼中。

“真是淒慘的樣子啊,那些人做事還是這麽古板,明明說過了在我審訊之前盡量不要動刑的。”條野采菊如此說著,嘴角卻帶著笑意。

接受過軍警拷問室刑訊過的安室透聽到這個聲音後,微微的擡起頭。被如此對待了整整兩天,滴水未進,嘴唇幹燥脫皮,即使這樣也是用一種不服輸的眼神盯著條野。

他開口,聲音嘶啞。“你、你們這種行為……還配稱為軍警嗎?”

“哦?你是說私刑嗎?”條野嗤笑著,似乎覺得自己聽到了什麽可笑的話語,“雖然比起你那個前·狙擊手同伴,你犯下的罪要少一些。但是,商業間諜三十六起、盜竊四十八起、涉嫌謀殺十二起、銷毀同夥犯罪證據二十一起,還有其他的罪行,都夠你判好幾次死刑了。”

“我說得對嗎?私家偵探、咖啡廳服務生、黑衣組織代號波本的殺手,安室透。”

安室透咬了咬牙,看著將他的底都幾乎漏光的條野,心裏唯有一句臟話可以送給條野,還有那些刑訊他的垃圾軍警。

“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麽之前軍警刑訊你時,一句審問都沒有?”

安室透冷笑一聲:“還用審問嗎?你不是都調查得很清楚嗎?”

“啊,畢竟我們的情報網很充足嘛。”

“我倒是很好奇,你不是一般的軍警吧。之前那個小子身邊的保護人,是不是和你一樣的身份?哈?難不成是特殊軍警嗎?也就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麽你這種地位明顯比一般軍警要高的軍官,會來注意到我這個‘普通犯人’。”

條野微微挑眉。“哦?看來你也知道一些有趣的事情呢。”

“是很有趣,異能力者?其他能力者?與我們這種普通人而言,可真是都市傳聞的存在啊。不過你這樣的人我也是見過的,可惜就算有著超人的能力又如何,還不是死在我手裏。”他帶著濃烈的惡意如此說著。

條野笑了笑。“說謊。”是肯定句。

“什麽?”

“如果想知道為什麽是由我來見你,而不是另一個你見過的男人過來。那當然是有理由的。”他指著自己緊閉的眼睛,笑眯眯的說著,“雖然我的眼睛看不見,卻得到了更好的東西哦。你的呼吸、心跳,我都能清楚的聽到,分辨出你內心的想法哦。”

“審訊這種事情我可是個中高手,我不僅知道你說謊,還知道你確實見過能力者,但沒有殺死他,而是對方自殺……對吧?”

安室透震驚的看著侃侃而談的條野。“啊,心跳又變了呢。說中了嗎?這個反應……我想想,難不成那個能力者,是在你面前,被監視你的同伴逼死的。你是想救他?有趣,但是你無能為力,對方還以為你企圖拯救他的行為,不過是又一種玩弄敵人的方式吧。”

聽著安室透那越來越快的心跳聲,條野笑出聲來:“所以,他在臨死之前詛咒過你吧。詛咒你們這種社會敗類,無惡不作,活該下地獄,他會先走一步,在下面迎接著你們淒慘的結局。”

“為、為什麽你會……”更正確的做法應該是否認,否認並嘲笑他。但是安室透做不到。對方說的都是真的,好像他當時就在場一樣,在對方那種帶著蠱惑的言辭裏,篤定的口吻裏,讓他回憶去了不想回憶的過去。

那是他剛作為臥底加入黑衣組織的事情了,由另一名老成員監視他,他們一起去做任務。那是他加入黑衣組織的考驗任務,像那種任務還有許多,黑衣組織的首領非常多疑,有些人可能在組織裏待了好幾年還沒獲得信任,還沒擁有一個以酒為代稱的組織代號。

他當然不能成為那種不被信任的,無法解除到機密要員的普通成員,所以他很努力的去完成,去完美完成考驗的任務。可是那次不一樣,那是最後一次考驗人物,擔任他的監視員的是代號為卡爾瓦多斯的男人,也是黑衣組織優秀的狙擊手之一,一個徹頭徹尾的惡徒。

他們的任務是從一個能力者口中得到一張芯片,他不知道芯片裏有什麽,但他認識那個能力者。那是他中學時玩得最好的朋友,後來他上了軍校後和對方斷了聯系。

很吃驚這位久違的朋友竟然是能力者,但對方是黑衣組織要殺掉的人。安室透無法救他,被誤會被惡毒的咒罵,曾經校園時期一起逃課和打遊戲的回憶在腦海交織著,還能想起對方因為出車禍而斷了兩條腿的老母親,還有一個人幹著兼職工作辛辛苦苦維持著家庭的老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