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亂步去的地方是證券交易所,他大咧咧的穿著偵探服,以一張在橫濱非常有名的臉走進了這個與他格格不入的地方,並讓招待的員工帶他去見交易所的所長。

那名員工自然聽說過亂步名偵探的大名,深怕耽誤了什麽大事,連忙進裏面請示所長。果然沒過一會,所長親自出來迎接亂步,讓亂步和晶子進裏面的辦公室閑談。

而武偵社內,條野表示要離開一趟,讓鐵腸留下來保護飛羽,帶著一頭霧水的燁子離開了。

太宰則是躺在沙發上,耳機播放著終端裏的音樂,懶洋洋的對其他同事說:“在亂步先生回來之前,你們平時做什麽就做什麽吧,保持通信暢通,隨時準備待命!”

出於對武偵社兩個腦力派的信任,其他人沒有發表疑問,坐回自己的工位開始處理堆積的公務,就連最看不慣太宰這種坐沒坐相的樣子的國木田,都沒有發表意見。

似乎是腥風暴雨之前的寧靜。

紀德坐在屬於自己的工位上,慢吞吞的擦著他的雙槍,將子彈一顆一顆的塞入彈匣之中。

鐵腸抱著飛羽坐在待客室的沙發上,用披風包裹著他幼小的身軀,讓他的臉埋在他的側胸位置,調整出最適合睡覺的姿勢。一只手攬著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包攏著小孩的左手,小小的手攤開還沒他的掌心大,能看到纖細的手腕上浮現出青色細長的血管。

五歲的飛羽比正常這個年紀的小男孩要瘦弱一些,朝氣蓬勃,自信張揚,沒有18歲的他眉眼之間總是化不開的一抹郁色。

原本戴在左手上的鉆戒,在來武偵社之前被鐵腸用鏈子串起來戴在小孩的脖子上,或許是覺得戒指很好看吧,給他戴的時候並沒有拒絕。

維持著這個姿勢,看著他的臉出神。

嗯,那不叫出神,應該叫專注吧。就像是觀察著什麽東西一樣,應該就跟他之前說花了三個小時觀察飛羽的睡相一樣。難得的是就這麽一動一動,姿勢沒有變換,足足盯了一個多小時也不嫌累。

突然,懷裏的小孩的眼睫毛顫了顫,雙腳無意識的朝著空氣踢了兩下,在鐵腸的幫助下慢慢的從他懷裏坐起來。

飛羽迷迷糊糊的揉著眼睛醒過來,也沒看清楚自己在哪裏,先伸了個小小的懶腰,露出腰間一截白嫩的小肚皮,小肚皮滾滾圓圓的,看得谷崎直美有些手癢。

她剛想伸手摸一下,被鐵腸攔住了。她訕訕的一笑,實在不懂得如何應對這個像忠犬一樣守護自己寶物的軍警,只能跑去騷擾她的哥哥來慰藉自己的心靈。

“小羽要喝牛奶嗎?”織田作拿著一盒插好吸管的牛奶遞到他嘴邊,飛羽捧著蘋果味的牛奶,腦袋一搖一擺不是很清醒的小口吸著,吸了幾口之後,眨了眨眼睛,恢復些許清明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看著織田作。

“謝謝叔叔。”小聲的道謝著,好奇的打量著面前這個很親切的男人。

“嗯,不用謝。”織田作笑了笑,伸出手準備摸摸他的頭,能夠預測未來的他能知道下一秒會被小孩子躲開,轉移了方向,一手和一個小腦袋左搖右晃,直到飛羽暈乎乎的停下,頭上多了個重量,輕輕的拍了拍他的發頂。

飛羽眼睛發亮,看著織田作的眼神仿佛閃爍著星光。“叔叔好厲害~”又是同類!

只要被歸為同類,飛羽的態度就會親近許多,他毫不留戀的從鐵腸的膝蓋上滑落下來,沒看到身後男人那失落的模樣,撲進織田作的懷裏,坐在他的大腿上讓織田作教他讀漢字。

在辦公桌上攤開一張報紙,織田作抱著飛羽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指著上面的字給飛羽輕聲的讀著。飛羽認字速度非常快,教了一遍就不會忘記,即使是字形復雜的漢字也不例外。

“這個大叔,說錯話了,會死掉哦。”突然,他放下牛奶指著報紙上一張采訪橫濱一名土木省中等官員的拍下的照片如此說道。

照片上西裝筆挺的男人戴著一副金邊眼鏡,笑容滿面的和一名商社的社長握手,而旁邊是用大字寫著‘黃昏之館的真相,夕陽下的黃金之屋’。

織田作愣了下,問道:“為什麽會這麽想?”

“哎?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嗎?”飛羽疑惑的仰起頭看著織田作。“不都是這樣的嗎?說錯話,會死掉,嗯……如果有人保護的話應該不會,交易的話也可以,但是這個大叔,真可惜呢,保護他的人舍棄掉他了。”

織田作抿了抿唇,他聽不太明白,看著小孩那清澈單純的眼眸,實在無法想象他能夠如此輕描淡寫的說出死亡這個詞匯,還輕易的判定了一個人會死的這種話。

他選擇了自己還算能聽懂的部分。“你說保護他的人,舍棄掉他了,為什麽?”

被詢問的小孩只是安靜的看著他,過了一會,像個小大人似的深深的嘆了口氣。“就跟樹一樣啊,一百年的樹和一年的樹差別很大吧,年份越老紮根越深,貿然將它推倒的話,地底下的樹根會溜走的吧,長出很多很多新的樹,沒完沒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