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未來

狗卷棘下意識地伸出手, 仍帶著溫度的身體卻喪失所有呼吸的起伏,依托在他的臂彎中。

白發的咒言師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他抱著中島敦,茫然地擡起頭。

在他面前, 帶白色毛絨披風的少年嘴角噙著笑意, 不帶絲毫攻擊性,堪稱禮貌的注視著他。

少年開口:

“你好,狗卷同學。”

腔調有禮又優雅, 像是從宴會走出的貴家少爺。

可是臂彎中的少年的的確確失去了心臟的跳動。

狗卷棘的表情還帶著茫然。

……中島敦……死了?

就在這短短的幾秒鐘。

像是遲鈍地才注意到發生了什麽, 狗卷棘的瞳孔顫抖著,殺意和悲戚隨之如海蔓延。

他猛地拉下領口的拉鏈, 向他大吼出聲:

“償——”命。

他突然失去了聲息。

眼前逐漸變得混沌,含著瀕臨邊緣的殺意和絕望,卻也是無能為力的自責與痛恨。

在清明的末尾, 他掙紮著摟緊了手,將白發的外校後輩緊緊護在懷中, 向前倒去,重重地倒在地面,徹底失去了意識。

費奧多爾輕巧地後退一步,避開了向前倒去的兩個白發少年。

在狗卷棘背後,一只針筒紮在他的後頸,其中的藥液消失不見。

“遺憾~”

小醜哼著怪異的曲調,斷續又不連成調,只能勉強聽清是詭異的安魂曲。

他走上前去, 手下輕微用力, 想要推開地上的狗卷棘,然而後者即便已經陷入了昏迷,卻依舊死死保護著懷中的屍體。

“……”

一聲輕嘆。

死死抱住懷中少年的狗卷棘被強行扯開, 露出中島敦和被他握在手中的怪異書籍。

書頁的扉頁空白,書封滿是中島敦的血液。

紛亂的腳步聲漸漸離開,被血水鋪蓋的水泥地基上,兩位白發的少年靜靜地躺在那裏。

此時離十二點還有十一分鐘。

伏黑惠伸出手指,自己都沒意識到此刻手臂的顫抖,將指節搭上狗卷棘的鼻尖。

輕柔的喘息感傳來。

劫後余生一般,他猛地松一口氣,小臂撐在地上,額角甚至嚇出了虛汗。

然而,在他身側,太宰治在中島敦身側垂下眸,靜默無言。

半晌,他伸出手,將中島敦半睜的眸子輕柔地合上。

“……”

剛剛的慶幸在瞬間消失不見。

“‘書’已經被拿走了。”太宰治站在中島敦的屍體面前,“我們來晚了。”

他的聲音很淡,不帶任何情緒。

伏黑惠開了開口,說不出話來,“……”

“你知道嗎。”鳶色的眸子左移,輕輕投向伏黑惠,“在橫濱校,有資格碰到‘書’的只有三個人。”

“夏目漱石,中島敦。”

在伏黑惠的目光中,太宰治表情淡淡,開口說出最後一個名字:

“江戶川亂步。”

接觸到藏在袖口裏紙頁的皮膚錯覺般發燙。

“我無所謂你是誰。”手指一勾,黑色的輕型手槍被白皙的手指把托。

利落的上膛聲,黑色槍口緩緩上移,對準伏黑惠的身後。

砰。

子彈劃過伏黑惠的耳廓,細小的痕跡隨之滲出絲絲血跡。

在他身後,拉魯半邊軀體血肉模糊,在最後一秒將將避開迎向胸口的子彈。

“去鐘塔,找到夏目老師。”

太宰治持槍的手極穩。

“將重啟時鐘的‘鑰匙’交給他。”

手指在狗卷棘的制服上攥起一瞬,伏黑惠最後看了地上的少年一眼,倏地站起身,壓制住自己回頭看的沖動,向著校園正中,那高高挺立的鐘塔跑去。

劇烈的風在耳邊呼嘯而過。

濃重的血腥味一同蔓延到鼻尖。

腳邊滿是屍體,僵硬卻柔軟的觸感阻礙他的行動。

伏黑惠幾乎看不到周圍的景象,瞳孔中央,唯有斷裂的鐘樓不斷放大。

寥寥幾只白鴿在其上孤獨的盤旋、圍繞。

那裏是扭轉一切的最後方法。

視線晃動一瞬,破碎的鐘塔,飛旋的白鴿,統統消失不見。

漆黑的槍口搶走所有的視野。

伏黑惠跌跌撞撞地停下來,因為剛剛跑的太急,胸口仿佛火燒一般,喘息間恍惚帶著灼熱的火星。

數不清的槍口將他圍繞,黑衣人的臉上麻木而冰冷,還帶著仿佛最後一搏的瘋狂。

“你身上有書對不對!”

伏黑惠吐出口喉間幹裂出的血,反而越發平靜下來。

他的語調堪稱無賴:“沒有。”

“那你來鐘樓幹什麽!”

黑色的玉犬從腳下的影子蹦出,咬下向伏黑惠射來的子彈。

“我要跑啊。”伏黑惠語氣莫名,滿臉莫名其妙,“正門出不去,只能試試應急通道了。”

然而陷入癲狂的黑衣人已經聽不進他的話了,偏執地陷入自己的世界中。

“你是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