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細作的職業道德

沈鹿溪陡然生出一種很荒謬的感覺,不由腦補出姬雍一邊抹眼淚一邊撒潑打滾要吃甜羹的樣子,他給自己腦補的樂了,用畢生自制力壓住嘴角,幹咳了聲:“卑職去傳廚下給您做?”

姬雍沒搭腔,似乎覺著她在說廢話。

沈鹿溪往外走了兩步,才回過神來,納悶道:“您,您不是有伺候的內侍嗎?”姬雍想吃甜羹這事不歸她管啊!

他不應該就近使喚內室裏聽用的下人嗎,為什麽特地跑到外殿來折騰她?

姬雍眼皮一掀:“我樂意。”

沈鹿溪硬是憋住了大腦裏越堆越厚的臟話,腳步沉沉地去廚房取甜羹了。

幸好姬雍鬧妖也不是一回兩回,廚下早有人輪流值夜,很快就端上一盞濃稠的甜羹——沈鹿溪探頭瞧了眼,覺著這玩意叫甜羹不大準確,它更像是上輩子她常喝的醪糟,用糯米釀制,裏面放了玫瑰荔枝櫻桃粉圓等物,聞起來有股甜蜜蜜的米酒香氣。

沈鹿溪挺想唾一口到碗裏,但左右瞄了瞄,見四下都有人,只能把壞心眼拾掇拾掇重新揣回肚子裏。

她把一盞醪糟端進了寢殿,但凡太子入口之物,不光要有銀器試毒,還有專門試菜的太監,等流程走完,試菜之人向姬雍輕輕頷首。

姬雍用銀勺嘗了一口,幹幹凈凈,莫說下藥了,連顆巴豆都她都沒放。

他擡眸,神色莫測地看著沈鹿溪。

沈鹿溪給他看的心裏發毛——難道自己想往碗裏唾一口的事被姬雍瞧出來了?想想也不行啊!

她張了張嘴:“殿下……您不喝嗎?”

姬雍這才收回視線,隨手把銀勺扔到一邊,輕撇嘴角:“難喝。”

試探不試探的暫且不說,廚房新換了個廚子,這醪糟的確沒平時的味道。

他皺了下眉:“不甜。”

他失了興致,見沈鹿溪仍盯著那碗甜羹,微擡下巴:“賞你了。”

古代君主確實有給底下人賞吃賞喝的毛病,皇上過年賜給大臣的珍饈禦膳還被稱為‘福菜’,姬雍這盞醪糟裏加了不當季的櫻桃和荔枝,據說不比黃金便宜多少,但作為一個現代人,這玩意再怎麽金貴,也無法掩蓋它被姬雍喝過一口的事實!

——沈鹿溪嫌棄的一批,她張了張嘴:“額……”

姬雍挑眉:“還不喝?這是你的福氣。”

沈鹿溪一時刹不住車:“這福氣……”

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啊!.jpg

幸好她理智及時回籠,話說一半硬生生拐了個彎:“這福氣來的真好,奴才正口渴呢!”說著一臉就義般的表情端起白玉盞。

姬雍自然瞧出她臉上沒來得及掩飾的不情願,多少人想求這一口還求不來呢,真是不知所謂。

他眯了眯眼,頗是不痛快地冷哼了聲,不冷不熱地道:“你既喜歡,那就都喝幹凈了,一滴也不準剩。”

他現在真是越來越搞不懂沈鹿溪了,說她兩面三刀,偏偏她今日在背著他的時候對他頗多維護,說她忠心事君,她又搞這些招人嫌的事。

沈鹿溪:“……”

她沒用勺子,心情沉重地猛地一口悶了。

姬雍本也不喜歡把吃剩的賞人,分食這事他亦是別扭,瞧見沈鹿溪悶頭一飲,他眸光不覺在她沾了醴漿的豐潤唇瓣上停留了那麽一下,似乎才意識到自己和沈鹿溪分享了一碗甜羹,心頭生出股說不出的怪異感覺。

倒是沈鹿溪差點沒被齁死,醪糟本來就是甜食,她又不怎麽愛吃甜的,這碗更是含糖量超標,她被齁的嗓子眼發膩——就這姬雍還嫌不夠甜?!

姬雍一手托腮,瞧她腮幫子微微鼓起,白凈的額頭冒出幾點細汗,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樣,忍不住蹙眉:“你是在喝鴆酒嗎?有那麽難以下咽?”

沈鹿溪這回到底是沒管住嘴,一出溜就把心裏話滑出來了:“回殿下,我有個小侄子,三歲之後就沒吃過這麽甜的玩意了。”

姬雍:“……”

以往沒人敢在姬雍面前提這事,被沈鹿溪這麽一說,仿佛自己嗜甜如命真如三歲稚兒一般。

他一下被戳了痛腳似的,有些羞惱,拂掉面前銀勺:“滾去值夜。”

沈鹿溪如蒙大赦,一溜煙跑了出去。

因著後日就是七夕節,辰時剛過一半,太子府上收到不少七夕節宴的邀請帖,沈鹿溪恰在外面巡邏,便接過厚厚一沓請帖遞了進去。

姬雍先是瞥了她一眼,然後才接過她手裏的帖子,他隨意翻了翻,選出漁陽王那張:“七夕便去拜見漁陽王吧。”

漁陽王是當今聖上最小的堂弟,也是姬雍的小叔,他一向是鼎力支持姬雍,叔侄倆關系不差。他隨意抓了沈鹿溪的壯丁:“明日你把七夕節禮幫我送到漁陽王府,順便告訴小叔,我會準時赴宴。”

沈鹿溪臉色一變,當即不幹了:“不成啊殿下,我明日休沐,連著七夕節一共要休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