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她不是邪祟,所有的罪責……

桎梏著山河圖的力量消失, 山河靈尊像是此時才反應過來,聽從宴月亭的命令,靈光卷過靜靜躺在地上的人, 將她收入圖中。但隨即他就察覺到, 這具身軀是空的,裏面的神魂已經沒了。

短暫消失的身體又重新出現,她肩上的傷口仍在滲著血, 染紅了大片衣襟。宴月亭表情木然,行屍走肉般走過去, 跪到她身邊,輕輕牽住她的手,“小師姐……褚珀,褚珀……”

褚珀手腕上的迎春花亮起,生花筆浮出,筆尖從她身上掃過。

宴月亭空洞的眼眸便微微浮出一絲希冀的光, 可白玉毫筆在她身上來回掃了幾次, 沉睡的人依然毫無聲息。

“沒用的, 生花。”山河靈尊嘆息一聲, 若是山河圖一直鋪展在玄陽宗內, 生花筆自然可以掌控圖中一切的生死, 可山河圖未鋪展開,褚珀的生死不在他們可掌控的規則下。

她的神魂徹底被鐘聲擊潰了。

法身上的金丹開始破碎, 一波波靈力從她身上溢出來, 歸散於天地間。

師飛鸞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 擦去嘴角的血,挺直脊背,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 “塬清真人,你也看到了,事實擺在眼前,褚珀確實被邪祟奪舍,他們二人之前巧舌如簧,顛倒黑白,汙蔑我師家……”

宴月亭眼眸暗得如同深海,瞳孔拉成了一條直線,擡眸冰冷地望他一眼,一個眨眼的瞬息,斬魂刀的刀光已經抵到他的眉心。

“放肆!還不知錯?”右琴輕叱一聲,指尖弦響,音浪化作利劍蕩開了斬魂刀,余音撲到宴月亭身上,霎時猶如萬千利劍,貫穿他的身體。

宴月亭頃刻間成了一個血人,可他手中的斬魂刀依然不停,再一次朝著驚懼後退的師飛鸞追去。

右琴又一次按下長弦,在撥動之前,指尖的靈氣流動忽然凝滯,如陷入一汪死水泥沼,塬清手執長刀,刀尖閃著一抹光,右琴身周靈氣皆成死水。

在同一時刻,聞蓮的身影也掠過去,一刀斬開想要布陣的余望。

師飛鸞退到一位峰主身後,宴月亭絲毫沒有停留,和對方戰作一起,他像是不知道傷,不知道痛,以一種魚死網破的氣勢,悍然揮動著命刀。

竟憑著一己之力,一時間將前來阻擋的幾名峰主全數擊退。

塬清面無表情,“右琴長老,貴宗這是要將我師徒全數誅殺在此?你可承擔得了這個後果?”

“塬清,難不成你要認奪舍之魂為你弟子?”右琴蹙起眉頭,壓在弦上的手指一點點往下按去,周圍死水一般的靈氣開始緩緩流動起來,“他手裏的刀是斬魂刀吧,塬清,你好大的膽子!”

“斬魂刀?斬魂刀不是被滅靈陣碎了嗎?”

“這刀意確實是斬魂刀!”

“擒下那個半魔。”

在玄陽宗的地盤上,一名化神長老,九名元嬰峰主,還有數不清的玄陽宗弟子,他們根本毫無勝算。

宴月亭勾起嘴角,鮮血模糊了他的五官,只有那一雙眼睛,亮得妖異,他轉眸看了山河靈尊一眼。

山河圖猛地鋪開,廣場上的人影在鋪天而來的卷軸中,被從廣場中一把抓起,灑在了南嶽群山中的各處。尚未沉澱的古靈氣雲騰霧繞地奔湧而起,將整個玄陽宗籠入其中。

生花靈體重新回到地面冰冷的軀體手腕上,迎春花的線條從腕上消失,生花筆脫離,再一次碎入圖中。

“生花,你別走啊!”山河靈尊急道,“這小子也是可以將就一下的嘛!”

玄陽宗山門,靈霧一陣晃動,塬清和聞蓮的身影從中落出。

“混賬!”塬清怒斥一句,禦空而起,被山河圖拒之門外。

緊接著,霧氣中又出現一道身影,褚珀的身體從霧中浮出來,她身上的血已經凝固,面色青白,身軀上的靈力看上去已經流逝盡了。

塬清和聞蓮的動作都是一頓,聞蓮伸手接住了小師妹的身體。

“褚珀沒有奪舍,殺了小師姐的人是我,她只是無辜落入這具身體裏的普通人,一直盡力活著而已,對師父,對大師兄,對身邊的每一個人,都真心相待。”宴月亭的聲音附在巽風派的宗門令上,被一起送還,“她不是邪祟,所有的罪責都在我。”

玄陽宗主殿前廣場。

護在師飛鸞面前的人消失,宴月亭像一個索命的閻羅,直接撞入他眼中。

宴月亭一掌將他摜到地上,青石地面登時被砸出蛛網般的裂痕,元嬰威壓像一座大山轟然壓下,“邪祟?師道友,我便讓你看看,什麽樣的才叫邪祟。”

師飛鸞驚駭欲絕,喚出命劍刺去。

宴月亭擡手撚住劍刃,靈力灌入劍身,一連數聲脆響,命劍寸斷。

師飛鸞噴出一口鮮血,神魂大震。

刀意自他渾身經脈震寸寸碾過,師飛鸞身上皮開肉綻,靈脈沖破身軀,整個人竟像是被人生扒了一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