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九八一年

改革開放四十年,中國人的巨大成就世界矚目,升鬥小民之一的黃瀚也深有感觸,只是遺憾日月如梭,沒能夠細細品味青春已逝。

七零後如今都到了不惑之年,工作、生活在南蘇省中部一個縣級市的黃瀚還算沒白混,日子過得去,還有能力為在杭城工作的兒子買總價接近三百萬的商品房。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知足常樂才是王道。

沒幾年就奔五了,黃瀚早就沒有了萬丈豪情,只想著安安生生過日子,最大的愛好是看書,最為得意的就是也寫了兩部不溫不火的作品。

最遺憾的就是年輕時為了掙錢擺脫貧困錯過了太多風景,最不甘心的就是父母早逝,子欲養而親不待。

建國七十周年的國慶節舉國上下一片歡騰,放眼望處都是紅旗飄飄。

有國才有家,誰都希望國家強大,心情愉快的黃瀚和放假回家過節的兒子一邊喝酒一邊聊國慶大閱兵,聊太平盛世……

家庭和睦,處處好,隨意杯盤雖草草,不知不覺中,父子二人都有些喝高了……

迷迷糊糊中黃瀚猛然聽見一聲冗長的吆喝:“倒馬桶嘍!”

“我暈,這是誰呀!一大早的搞什麽幺蛾子?”

黃瀚被驚醒了,嘴裏嘟囔一句,隨即又覺得好笑,那位還真可以啊!居然想得起三四十年前驚擾萬戶千家好夢的經典吆喝聲。

揉了揉雙眼,黃瀚習慣性的去拿床頭櫃上的手機看看時間,卻是摸了個空,還差一點滾下床。

不對,自己根本不是睡在自己的床上,因為自己睡的床可沒這麽高。

黃瀚一臉懵逼,“怎麽了,這是沒睡醒吧,對,一定是在做夢。”

反正用不著早起,黃瀚決定再睡一會兒,繼續做夢去。

誰知腳邊居然有人在動,貌似在穿衣服。

黃瀚家裏的住房條件還可以,由於經常熬夜寫作,故而早就跟妻子分房間睡覺,兒子雖然在杭城工作,但是家裏的房間一直給他留著。

此刻感覺到自己的床上有人驚愕莫名,頓時被嚇醒了。

當黃瀚睜大眼睛瞧清楚了所在環境之時,頓時石化,再看清楚了穿好衣服下床的人一下子呆住了。

“是姐姐嗎?你怎麽在這裏?你怎麽這麽瘦小啊?”

那個疑似姐姐的小女孩道:“一大早的,犯什麽迷糊?趕緊起來準備上學了。”

黃瀚納悶道:“上學?我還要上學?我上什麽學啊?”

小女孩笑道:“都快滿三年了,你怎麽還是怕上學呀!怕有什麽用,該去還得去。

我警告你呀,如果你的成績還是一塌糊塗,等著吧,說不定今年老師就要你留級沒法升四年級了。”

這是怎麽了?時光倒流了嗎?我難道才讀三年級?

黃瀚這時才注意看自己的手,草,怎麽臟兮兮的?指甲縫裏居然是黑黑的,真惡心。

小女孩繼續說:“留級寶兒,吃飯吃半碗兒,走路轉圈圈兒,拉屎拉圓圓兒。還記得巷子裏的那些孩子一起笑河東那幾個留級生嗎?

說不定,暑假後他們也會編順口溜笑話你呢!”

暈,黃瀚此時能夠肯定這就是姐姐黃馨,映像中的遙遠記憶好像被拉進了許多。

黃馨見黃瀚默不作聲,還認為自己說話太重傷了弟弟的自尊,口氣柔和起來,道:

“你別灰心,離期末考試還有兩個多月呢,多用點心,有不懂的我可以教你,只要語文、數學能夠及格就用不著留級了。”

還在懵逼的黃瀚這時才試探著問一句:“姐姐,現在幾月幾號?是不是一九八一年啊?”

“啊?黃瀚,你今天怎麽這麽奇怪啊?是不是沒睡醒?”

黃瀚家有五口人,爸爸名字叫做黃道舟,在三水縣燃料公司下屬的股級單位煤球廠做保管員。

媽媽張芳芬雖然是家庭婦女,但是每天忙忙碌碌,無他,生活所迫,必須找些縫縫補補的活兒掙仨瓜倆棗貼補家用。

姐姐黃馨比黃瀚大兩歲,妹妹黃顰比黃瀚小三歲。

此時黃瀚的腦子已經清醒了許多,三年級的下學期自己應該是十一歲,既然還有兩個多月期末考試,現在應該是四月份。

“娘的,是不是這段時間寫書太辛苦搞得自己腦子出問題了,連做夢都如此有真實感?”

這時一個女人走進房間,黃瀚頓時淚流滿面,那是生離死別已經十一年的媽媽,此時的她還是滿頭黑發。

“媽……”黃瀚悲喜交加,撲上去抱住媽媽的一支胳膊把臉貼了上去掩飾滿臉的淚痕。

只是不太巧,張芳芬手中正提著倒完便便的馬桶呢,忽然間發現兒子的舉動異常,沒好氣道:“一大早的,賣乖幹啥?打翻了馬桶你來收拾啊!”

此時的三水縣城裏能夠用上抽水馬桶的人家鳳毛麟角,九成九的人家用木質馬桶,早上倒完馬桶後會在馬桶裏存幾瓢清水,要是打翻在房間裏也是比較惡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