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妙不可言

心情不同,瞧什麽都覺得順眼。

母子二人一邊說話一邊樂一邊東張西望,樂在其中,根本不管正午的太陽在炙烤。

他倆從東邊的一條巷子又繞到了街上,這條巷子的街對面就是電影院的西院墻,也就是黃瀚這兩個月賣茶葉蛋的老地方。

在電影院對面這條長長的巷子裏黃瀚瞧見了叫做“甘泉池”的澡堂子。

澡堂子門口比較寬敞,已經停了幾十輛自行車,每一輛自行車的車把手前都夾著一個號碼牌。

有個老漢在收錢看管自行車,好像是一輛車收一分錢。

一般情況下,騎自行車來洗澡的還就真不敢省寄存自行車的一二分錢。

因為這個時間段,發案率最高的就是盜竊自行車。

還有一個原因,看車人見你不給錢,他不敢偷車,但是有可能把你的車藏起來。

這時一輛永久牌二八型自行車不僅僅需要工業券,還要花費一百八十七塊幾毛錢。

是家裏舉足輕重的大家當之一,忽然間發現自行車不見了,真能把人嚇死!

此時的生活節奏很慢,看車老漢光著膀子搖著蒲扇坐在凳子上喝水,嘴裏還哼哼唧唧,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浴室門口有一個榨甘蔗汁的中年人,此時當然沒有榨汁機,而是用一個如同板凳的東西,一頭有銅板,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小孔。

浴室敞開的窗戶傳出特有的“嗡嗡……”聲,不時還有人吆喝“賣冰糖葫蘆”……

這一切,讓黃瀚覺得倍感親切。

後世的他就不喜歡在家裏洗澡,而是喜歡泡堂子,甚至於在澡堂休息區碼字,有時候一個下午不知不覺間就過去了。

碼字碼累了下到池子裏泡一泡,出二十塊錢讓人做個足底按摩,或者揉揉肩膀按摩頸椎,真的倍兒爽。

書友們別誤會,這種堂子是很大眾的那一種,一點點也不涉黃。

男子浴區不可能有任何異性,連浴室裏的老板娘都進不去,當然不可能有色情交易。

“甘泉池”是當下三水縣最好、最大的澡堂子。

跟後世浴室都是私人經營截然不同,此時沒有一家私人的浴室。

“甘泉池”隸屬於飲服公司,上級單位是商業局,生意好得很,跑堂的都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

單位發洗澡票是這個時代特色之一,只要是單位都發,多少不同罷了,黃道舟每個月能夠拿到八張澡票。

也是因為洗澡是社會主義職工的福利,窮得如黃道舟這樣的家庭也舍得去澡堂子洗澡。

只不過八一年之前的洗澡記憶太不堪,對於黃瀚來說根本不是享受而是遭罪。

那時因為有洗澡票的人家很多,而街上的澡堂子只有三四家,每天每一家澡堂子都爆滿,有時候等半個把小時都找不著座位。

浴室裏跑堂的大多數是飲服公司的正式工,他們哪有服務意識?不僅僅呼來喝去根本沒拿顧客當回事,還幫著熟人、關系戶插隊、搶位置。

所以澡堂子裏沒有哪天不吵架,小時候的黃瀚經常看見幾個光溜溜的人跳著腳罵娘,那玩意兒直晃蕩……

好不容易有了位置脫了衣服下池子,卻發現池子裏都是人,只能伸胳膊用毛巾沾水洗澡,往往這時水都變白了,看上去像牛奶。

這明明就是汙水呀!可是老澡客卻樂呵呵道:“這水洗澡可養人呢!”

黃瀚有時真的搞不懂,那時候的人怎麽會如此無知!

那水明明就是肥皂水、尿、鼻涕、人身上汙垢的混合液,“養人”從何說起?

此時黃瀚心裏在想,如果西大街的房子到手了,到了冬天自己完全可以吃完午飯就跑去“甘泉池”洗澡。

三水縣的澡堂子都是十二點開門,那時門口掛一個寫著“開湯”的木牌子。

人家一開門,黃瀚就去洗澡,那水肯定很清澈。

其實人家澡堂子已經實話實說了,他們掛出的牌子就是“開湯”。

言下之意洗澡水是“湯”,既然是“湯”就該有料,有尿、鼻涕、汙垢理所當然,瞧上去像牛奶有什麽稀奇?

哈哈……

張芳芬牽著黃瀚的手又轉到了看上的房子南面,黃瀚發現也轉回來的黃道舟從上衣口袋裏掏出鋼卷尺。

他立刻跑上前拍馬屁道:“爸爸英明。”

然後幫著拉鋼卷尺,這個只有兩米長的鋼卷尺是煤球長的公物。

黃道舟因為要核算廠裏的木料、量瓦工新砌院墻的高度,這個工具必不可少,用舊了、生銹了可以以舊換新。

經過測量,房子臨街的總長度不連“滴水”十一米三十公分,再量南北距離,房子連院子的寬度九米五十公分,同樣是不連“滴水”。

“滴水”是個什麽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