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公社是棵長青藤

誰知道錢國棟這個場面人好攬事,得知這封信是給黃瀚的親舅舅,居然沒有讓農機站的手下去送。

要知道他手底下幾十號人呢!而是親自騎著自行車去了張家莊大隊。

此時的農機站真的很吃香,因為他們管著整個鎮子轄區的大隊、生產隊的農業機械。

大忙時節調派拖拉機是否及時,直接關系到大隊生產任務的完成情況。

錢站長帶著一個跟班主動跑來張家莊大隊,大隊支書丁丈高當然要熱情接待。

丁支書聽說錢站長是特意來找六隊的張禹根,立刻派大隊潘會計去喊人。

黃瀚的舅舅就是張禹根,他也有文化,是第六生產隊的會計,負責計工分、分發口糧。

忽然間見到風風火火趕來的大隊會計,說家裏有親戚在大隊部等著,張禹根頓時覺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張禹根家也是窮得底兒掉,沒有自行車,上街都是靠兩條腿走路,一來一回要走接近三十裏。

但是今年這個情況就會發生改變,因為家裏有二小、六小去了東北做建築工,老五學車工滿師,去了鎮辦廠做臨時工。

潘會計催得緊,猜不出來人是誰也得去看看啊!

雖然張禹根心裏篤定地認為是大隊支書搞錯了,我家哪有這麽牛逼的親戚,自己坐在大隊部打撲克,卻使喚會計跑三四裏路來六隊喊人。

滿心忐忑的張禹根坐上了大隊會計的自行車,來到了大隊部發現自己的判斷果然沒錯,要見他的人,他根本不認得。

“你是張禹根吧!幸會幸會!我知道你不認得我,沒關系,一回生二回熟。

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錢國棟,第一個身份是黃道舟的好朋友,第二個身份才是劉莊鎮農機站站長!哈哈哈……”

錢國棟很熱情地上前握住張禹根的手不斷上下搖擺。

張禹根流汗了,一是天太熱,二是真不適應這種場合,他只能被動握手,口中道:“錢站長啊!你好、你好!”

“我今天是特意來幫黃道舟送一封信給你,現在已經是中午了,你別急著回去,我做東,請你好好喝一杯!”

聽到這話,大隊支書連忙開口道:

“錢站長,你這是啥意思?中午當然是我們大隊做東,肯定要留張會計喝杯酒,讓你做東像話嗎?這不是打我的臉,打我們全大隊的臉嗎?”

大隊就是村,村裏有個給上面來人做飯的婦女,手腳麻利得很。

幾樣蔬菜田裏現摘,炒一大盤雞蛋,殺一只雞,弄點花生米,再弄兩三瓶三水糧食酒,六七個人就開始推杯換盞吹牛逼。

為什麽戲稱基層幹部都“酒精”考驗?說實話,國情如此,下到基層不擡起一只腳踩在板凳上喝酒吹牛,還就真難以跟群眾打成一片。

但是錢國棟貌似很適應這樣的氛圍,一邊擦汗一邊鬥酒,很快就和大隊支書、會計稱兄道弟,還要他倆以後多多照顧新交的朋友張禹根。

他告訴張禹根,如今張芳芬可不簡單,在街上買了房子準備開一家叫做“事竟成”的飯店。

他還跟張禹根大談黃瀚那個外甥更加不間單,學習成績全年級第一,他的兒子都認黃瀚做了大哥,成天跟在黃瀚後面混。

張禹根越聽越糊塗,這才三四個月沒見面,妹妹、妹夫就發達了,沒這樣的可能啊!

這位錢站長莫不是喝高了,說胡話呢!

錢國棟真是久經考驗的好幹部,不到半斤五十二度的糧食酒下肚哪裏會醉?

他拿出黃道舟的信交給了張禹根,讓他現在就看,如果要寫回信就在這裏寫,他晚上回家時就可以捎給黃道舟。

張禹根看完信後心裏說不出的高興,看來妹妹家是發達了,還想到了秀兒,讓秀兒去幫忙管吃管住還一個月給三十塊。

太好了,一個大姑娘在生產隊掙公分,曬得跟泥鰍似的只不過值十塊錢一個月,不管以後怎麽樣,只要把這個夏天做下來就謝天謝地了。

張禹根也不傻,知道一客不煩二主,趁熱打鐵替秀兒向大隊支書請假,他當然不會說是去掙錢,而是說姑姑想秀兒了,要讓秀兒去街上陪她兩個月。

此時的社員沒有自由,每天都要出工下田勞動,身體不舒服可以請病假,請事假批三五天就很難了,張禹根居然直接開口替閨女請假兩個月。

放在以前哪有可能,但是在今天就不算個事,丁支書大手一揮,道:

“出工、出工,都是瞎折騰,唉!人心早就散了。

禹根啊!我也幫不了你什麽,你能讓秀兒在城裏住著就讓她去吧,能住多久算多久。

找個城裏的婆家才好呢!如果我實在交代不過去再跟你說一聲!”

沒想到請假這麽爽利,張禹根心情舒暢,想喝酒,他端起酒杯,道:“丁支書、錢站長、潘會計……我敬你們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