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與君陌路(第2/9頁)

“欺師滅祖,這種話也能隨口亂說?”時影的聲色卻不動,語氣依然平靜而鋒利沒有半分放松的跡象,“你那時候是真的想殺了我,對吧?”

“徒兒年紀小,口無遮攔,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千萬別往心裏去。”朱顏結結巴巴地開口,努力堆起笑臉來,“我哪敢和您動手啊……以徒兒那點微末功夫,還不立刻被師父打趴到地上了?”

“是嗎?”他看了她一眼,似乎立刻洞察了她近日的改變,淡淡說道,“不必太過謙虛。你進步很快,以現在的能力,和我動手至少也能撐一刻鐘吧…...如果掌握了玉骨的真髓,甚至可以和我鬥上一場。只可惜……”

他手指微微一動,朱顏忽地覺得頭上一動,玉骨竟然“刷”地一聲從她的發髻裏跳了出來,朝著時影的手心飛去!

“師父!”她驚呼了一聲,不顧一切地撲上去,一把抓住了玉骨,“不要!”

還好,她這一抓還抓住了玉骨的尾巴。那支簪子在她掌心微微跳躍,似乎被一根看不見的線牽著,竭力想要掙脫。她用盡全力用兩只手死死地握住玉骨,和那一股力量抗衡著,一時間竟然都沒有辦法開口說上一句求饒的話。

然而,這一場短暫的拔河,最終還是以她的失敗而告終。

當身體裏力氣枯竭的瞬間,“刷”的一聲,玉骨如同箭一樣從她掌中飛去,回到了時影的手中——晶瑩剔透的尖端上還沾染了一絲殷紅,那是從她掌心飛出時割破的痕跡。

那一絲血沁入玉骨,轉眼間消失無痕。

時影低頭看著手裏的這一支簪子,眼神復雜,沉默無語——原來,轉眼已經過去那麽多年了。

在她走的時候,他送了她這一支簪子,為她挽起了一頭長發。銅鏡裏她的眼眸清澈,神情卻懵懂,對於這個禮物的珍貴並沒有太多的清晰了解。

這支簪子流傳自遠古,從白薇皇後開始,便在空桑皇後發上世代相傳。母親去世後,父王拿走了她手指上的後土神戒,也褫奪了她的身份,然而這支簪子卻被保留了下來。那是母親留給他的唯一遺物。

他曾經將它鄭重托付給了那個少女,一並托付的,還有心中最珍貴的東西。可是時隔多年,事過境遷,到最後,卻發現原來一切只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多麽可笑,多麽愚蠢啊……

他沒有說話,只是收回了這支簪子,在手心默默握緊,就如同握緊了一顆無聲無息中碎裂的心。

“師父!”朱顏踉蹌著跌倒在地上,看到他這樣的表情,心裏不由自主地往下沉——是的,那種沉默,甚至比發怒時更嚇人!

他看了她一眼,腳步一動,便想要離開。那一眼令朱顏打了個寒戰,連站起來都忘了,連滾帶爬地撲過去,在地上便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失聲道:“師父!你……你不會就這樣不要我了吧?”

他似乎也被這句話震了一下,低下頭看著她——她倒是乖覺,不用他開口,就猜測到了他此刻忽然下定的決心。

“是我不好!千錯萬錯都是徒兒的錯!”聽到他沒有否認,朱顏心頭更害怕,聲音都有些發抖,“您要是生氣,就狠狠地責打徒兒好了,我一定一聲痛都不喊!可……可千萬別這樣不要我了啊……”

時影還是沒有說話,只是往後退了一步。朱顏死死抓著他的白袍下擺,怎麽也不肯松手,居然整個人在地上被拖得往前了一步。

“放手。”他終於開了口,語氣冰冷,“拉拉扯扯,像什麽樣子!”

“不!不放!”她被拖著,在地上死死抓住他的衣服,披頭散發,狼狽萬分,卻怎麽也不肯放手,“師父不原諒,我就不放手!就……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起來!反正……反正你也不要我了,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啊!”

剛開始她只是橫了一條心耍賴,可說到最後卻動了真感情,語氣哽咽,眼眶都紅了。時影看得她這種狼狽的樣子,眼神略微有一點點波動,語氣依舊冷淡:“哭什麽?我可沒有這種欺師滅祖的徒弟——給我站起來!”

朱顏一向了解師父的脾氣,知道他心裏松動,連忙一邊順勢站起,一邊賠笑:“師父說哪裏的話?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給徒兒十個膽子,也不敢欺師滅祖啊!”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時影微微一震,眼神忽然又變得森冷而嚴厲。

她心裏一個咯噔,不知道這話又是哪兒不對了,腦子飛快地轉著,剛要說什麽,卻見師父一振衣襟,眼前白光一閃,“刷”的一聲,她手裏一輕,整個人跌到了地上,摔了個嘴啃泥。

艱難地擡起頭,看到師父手裏握著的是玉骨——玉骨切過之處,衣襟下擺齊齊斷裂!朱顏握著那半幅衣襟,不由得蒙了一下,脫口道:“師父……你、你幹嗎?不會是要和我割袍絕交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