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範孤鴻注意到城陽牧秋的小動作,饒有興趣地說:“朝雨道君一向潔身自好,怎麽在身邊養了只這麽漂亮的狐媚子?”

銀絨突然被點名,但不敢插進大佬們的“閑談”,乖乖侍立一旁,假裝事不關己。而城陽牧秋本人也沒有搭話的意思,身邊的景岑見狀站出來,冷冷道:“範掌門慎言!這是我派參加師門大比的弟子。”

“是啊,範掌門沒看到他穿著我太微境的弟子服嗎?”郗鶴也跟著搭腔,“再說,無量宗不是提倡‘眾生平等’嗎,妖修也是修士,怎能用‘狐媚子’這種鄉野村話來形容。”

這是在諷刺範孤鴻方才的話有失身份,說得很不客氣。

城陽牧秋在孤鴻道君發飆之前,恰到好處地訓斥:“元明,不得對前輩無禮。”

郗副掌教卻像得了誇獎似的,功成身退:“是。”

範孤鴻臉色更難看了。

這露天茶館是專門為參加師門大比的修士們提供的休整處,已經不知服務了多少屆,占地面積極廣,桌椅板凳沿著長波河一字排開,排列得密密麻麻,竟也人滿為患。

可兩位大佬身邊一直空了二三十張桌子無人問津——太微境的弟子們不敢打擾自家掌門,而城陽牧秋那些扮相“陰間”的傀儡人偶也在附近徘徊巡視,外人也不敢靠近。

城陽老祖本人身邊倒是熱鬧,傀儡侍從們有的拿出茶杯反復沖洗,有的將座椅、桌面重新擦拭,待到他們忙完了,城陽牧秋才施施然落座,並做了個“請”的姿勢。

銀絨混在祖宗的幾位親傳弟子中間,窺到無量宗範掌門和幾位長老的臉色都不大好,心裏倒挺能理解——太微境、無量宗都是“四宗八派”裏的頭部,江湖地位不分軒輊,按年紀來講,城陽牧秋還是晚輩,卻當著前輩的面擺這麽大的排場。

但誰讓祖宗有這個實力呢?而且他的確有點潔癖……連自己掉了幾根毛也要指揮傀儡們撿得幹幹凈凈才肯進門。

……毛毛而已,他每天都洗澡,又不臟!

銀絨心中信馬由韁地胡思亂想,不甚仔細地聽了一耳朵大佬們文縐縐的談話,大致意思便是:雙方互放狠話,說對方的弟子學藝不精,勝利的一方一定屬於我們雲雲。

銀絨前些日子在演武台,倒是聽弟子們提起過,“師門大比”雖然只是金丹期以下的弟子們比拼,卻能代表一門一派的有生力量,可作為判斷某派綜合實力的重要指標,所以師長們都格外重視。

而弟子們在意的則是,秘境中會有不少天材地寶、可遇不可求的機緣,得到了就都是自己實在的收獲!

“啪!”

茶杯摔碎的聲音打斷了銀絨的思路,只見範孤鴻等人霍然起身:“朝雨道君,你這是什麽意思?”

卻聽城陽牧秋沉聲道:“吩咐下去,太微境所有弟子不得碰這店家的茶!”

而後才不疾不徐地解釋:“範掌門稍安勿躁,請看。”

郗鶴搶過小二的茶壺,又倒了一杯,用指尖沾了些,放在口中一抿:“這茶有問題!”

無量宗幾位長老雖面色不愉,但也紛紛效仿,片刻後,一位白衣老者皺眉道:“這裏放了碾碎的煉靈丹。”

銀絨覺得這白衣老者有點眼熟,老者所說的丹藥也有些耳熟,就聽郗鶴對他解釋:“煉靈丹,可短暫提升人的修為,是種高階丹藥,幾乎沒有副作用。”

銀絨想起來了,難怪覺得耳熟……這丹藥他吃過啊!當初城陽牧秋送給他的“分手大禮包”裏就有,彼時,銀絨就吃了煉靈丹,才猛增修為,用媚術迷惑了那個叫做清堂的小弟子,繼而被他們捉住,扭送到城陽牧秋面前……

“雖然沒有什麽副作用,可秘境能判別出來,”景岑說,“明日就是秘境開啟的正日子,藥效不會散去……秘境會將誤服此茶的弟子判定為作弊,不得進入。”

“不錯,”範孤鴻拍案而起,“其心可誅!來人,將店家全部捉起來。”

無量宗的人出手倒是快,不到片刻功夫,掌櫃的並茶博士,共二十余人,全被捆到了面前。

城陽牧秋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捉人,一言未發。

“城陽掌門,”範孤鴻說,“你覺得我們應該如何處置他們?”

不等城陽牧秋說話,範孤鴻身後的白衣老者便道:“煉靈丹是高階丹藥,價格不菲,誰會大費周章地把那東西放進茶水裏?這麽多茶水,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單憑店家,既沒有這麽大的膽子,也沒有這麽多靈石。”

銀絨望著那白衣老者,靈光一現,他想起來他是誰了!難怪那麽眼熟!這白衣老頭不就是當初去琵琶鎮裏尋人的那個仙長嗎?!

當初他們氣勢洶洶地尋找自家爐鼎,一看就沒安好心!

沒想到今日又碰上了,也不知又憋了什麽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