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下一刻,錦娘感到手中一空,懷中少年被奪走,幾乎同時利刃徑直當胸穿過,她瞳孔中映出城陽牧秋寒霜般的臉。

“城、城陽老祖……!”

“掌門仙尊?!”

城陽牧秋抱著銀絨,目光冰冷地望著錦娘,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一旁的清本,而清本已被他強橫的威壓,壓得動彈不得。

“若想死得痛快些,”城陽牧秋,“我問什麽你便答什麽。”

錦娘像是被劍定住了,連一根手指也動不了,但整只妖都在發抖,冷汗流水似的往下淌,像是在經歷極致的痛苦。

與此同時,秘境之外,眾門派的掌門、長老們,神情各異,有人劫後余生一般如釋重負,但也有人神情敬畏,有人欣喜,有人忌憚。

“你們看到了嗎?朝雨道君只用了一劍,一劍!”

“一劍就結果了那麽多蠱獸!”

“雖是低階,但他也壓制了修為啊!何況數目成百上千,還混在那麽多弟子中!蠱獸盡皆喪命,弟子們卻毫發無傷!這是何等精準的劍術,何等高深的法力!不愧是類仙,我等望塵莫及。”

“老祖進秘境、抵達福源洞、殺蠱獸,不過幾息工夫,還完全沒被秘境發覺!普通修士早被震傷彈出秘境了!”

蔔敬之與有榮焉地說:“朝雨道君高風亮節,拼著有損修為,也當機立斷進入秘境,救眾派弟子,此等胸襟,非常人可比。”

說完,還意有所指地看了無量宗範掌門一眼。

範孤鴻:“……”

“只是,城陽老祖救下弟子們之後,碧海金鏡便又失靈了,什麽都看不到,不知傷亡如何。”

“既然蠱獸已死,一切便已經成定局,有老祖在,各位稍安勿躁,大可放心。”

又有人道:“此事,陳少主也功不可沒。”

“不錯,”又有人半是揶揄地說,“少主一開金口,朝雨道君便單槍匹馬去救人了。”

陳向晚抿著唇,但沒抿住嘴角笑意,“各位前輩,莫要拿我取笑了。”

大約是有城陽牧秋坐鎮,給人以塵埃落定之感,氣氛也輕松起來,見陳少主沒有生氣的意思,竟還有人提起了當年的婚約,然而,陳向晚不介意,總歸有人介意。

景岑、郗鶴、杜厄等幾位城陽掌門的親傳弟子,面色都有些不愉——明明是自家師尊高節清風,出力救人,怎麽反倒成了萬劍宗的功勞?

郗鶴最藏不住話,皮笑肉不笑地說:“家師正在為救諸派弟子廝殺,各位倒有閑情逸致在此閑聊,還議論起我師尊的私隱了。”

若是其他門派的弟子這樣同“長輩”說話,必定會被申斥,可一則郗鶴、景岑之流,是城陽牧秋親自調教出來的,修為不在很多別派掌門之下,二則他們頂著“朝雨道君親傳弟子”、“太微境”的名頭,即便是個什麽都不會的草包,也要世人讓三分的。

這就是城陽老祖的威名。

那幾位掌門被後輩頂撞,也不敢計較,打了哈哈便強行轉移話題:“碧海金鏡究竟出了什麽問題,法力盡失,怎麽仍舊是一面普通的鏡子,到現在都無法連接秘境?”

秘境內。

錦娘涕淚橫流地求饒:“我只是個聽命行事的小妖,求仙尊開恩饒了我吧!求您給我個痛快!”

城陽牧秋仍保持著抱著銀絨的姿勢,穿在少年腿彎下的、那雙骨節分明的手,食指中指並攏,輕輕一劃,懸在錦娘眼前的劍,便陡然一斬,一下子砍掉了她前半邊身子!

豐滿玲瓏的胴體,瞬間血肉模糊,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沒死,被城陽老祖以靈力吊著命。

“剛剛就是這裏碰到了他,”城陽牧秋面無表情地說,“看著礙眼。別處倒可以一片片慢慢刮幹凈,再碾碎你的妖丹……”

“我說!我說!”錦娘實在受不了折磨,將自己聽了誰的吩咐,如何潛入秘境,都一一交代:“十方刹大人這些年一直韜光養晦,想東山再起……”

“不不不,蠱獸並不是我們豢養的,我們到底是妖族,怎麽會殘殺同族做那種怪物?都是十方刹從別處弄來的……具體的奴家真的不知了。”

“他吩咐我、去取那小狐狸精身上的鈴鐺。”

“我在此處布下天羅地網,清本則將他引過來,我們裏應外合。”

“鈴鐺有什麽用我也不知道,只是聽十方刹說,小狐狸精生命受到威脅,那東西才能解開……”

“妖毒,我也沒有解藥……仙尊您聽我解釋!我用妖毒殺人,從來沒想過救人啊!自然不會準備解藥……不過,要救他也容易,他是媚妖,只要以雙修之法,將您的元陽度給他,便無礙了……只是,他已陷入昏迷,無法主動煉化精氣,需要您老人家主導,聽聞您修無情道,必然不會涉獵這種下三濫的法子。”

“雙修之法我也略懂一二,仙尊,奴家教你,作為交換,您饒我一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