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銀絨沒解釋,往城陽牧秋懷裏縮了縮,緊緊貼著他的胸口,聽著城陽牧秋平緩有力的心跳,本來心事重重的,但聽著聽著……竟睡著了。

可見銀絨並不是只容易傷春悲秋的狐。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熟悉的蘅臯居,熟悉的黑袍子傀儡人偶,熟悉的亭台樓閣,熟悉的靈藥田……

銀絨抖抖毛,化作少年模樣,城陽牧秋此刻不在,想必是去忙門中事物,而久候在外邊的傀儡人偶們聽到動靜,便魚貫而入,每人手上都拿著精巧的銀制托盤,上面放著各色美食,從靈植靈藥燉煮的上等藥膳,到熱辣鹹香的街邊小吃,應有盡有,惹得人食指大動。

自從妖丹恢復,銀絨已經可以辟谷,但肚子裏的饞蟲還在,看著眼前的饕餮盛宴,口水不爭氣地流了出來。

銀絨還記掛著試圖解開鈴鐺時看到的‘記憶碎片’,仍舊心事重重,於是……便心事重重地吃到撐。

最後抱著肚子心事重重地進了臥房,發現祖宗平日裏睡的那張大床,竟多了一個枕頭,與城陽牧秋的那一個一模一樣,看起來是一對兒。

銀絨再次心情復雜,打發了傀儡仆從,哼哼唧唧地撲到床上,把自己埋進被子裏。

“啊怎麽辦怎麽辦!”

銀絨小動物似的,將頭和上半身鉆進揉成一團的錦被裏,愁腸寸斷地想:那到底是個夢,還是記憶,該不會真是他自己的記憶吧?要不要同城陽牧秋坦白?但萬一是真的……

於是,城陽牧秋進門的時候,便看到個滾翹的屁股撅著,一條蓬松毛絨的大尾巴甩啊甩,忍不住放輕了腳步,一把抓住銀絨的腳踝。

銀絨嚇得炸了毛,城陽牧秋順勢把人摟進懷裏,大手還抓著銀絨的腳,這就導致倆人的姿勢非常不雅。

銀絨被迫翹著一條腿,因為兩人貼得極近,能很清楚地看到城陽牧秋的表情,他們做的次數多了,銀絨一眼便看出對方眼中的欲望,果然,城陽牧秋啞聲道:“大白天的,趴在我的床上……故意的?”

銀絨:“…………”

銀絨:“不是!不要!你放開我,門還開著呢。”

城陽牧秋沒放開他的意思:“這裏沒有別人。”

……是了,這裏除了他們倆之外,沒有一個喘氣的,但銀絨此刻實在沒心情,掙紮道:“你沒有公務嗎?”

“你睡了太久,門內事務都已處理好了。”城陽牧秋親了親銀絨頭頂狐耳,那裏是他的敏感點,銀絨一向喜歡。

然而,剛親了一下,銀絨便將狐耳和尾巴全都收了回去,用實際行動表示拒絕:不要!

城陽牧秋一愣,倒也不勉強他,放開銀絨的腳踝,挨著他躺下去,很親昵的姿勢,大手一下下摸著銀絨的小肚子。

狐形的銀絨肚子軟軟的,人形雖然沒有贅肉,但整個人都軟,又柔軟又嫩滑,手感極佳,城陽牧秋像盤把件兒似的,愛不釋手,卻不刻意挑逗,只是很溫馨親昵的感覺。

“對付作亂的妖族不是太微境一家的責任,我已廣邀各門各派前來商議此事,我是這樣想的,”五百多歲的老祖,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夥子,甜蜜而期待地說,“趁著此次機會,宣布我們結道侶的計劃。”

向眾人公之於眾,給銀絨一個“名分”,原本是銀絨自己要求的。

這回城陽牧秋不但要宣布,還要向各門各派宣布,可謂相當有誠意。

然而,銀絨卻斷然拒絕:“再等等吧!”

城陽牧秋奇道:“怎麽了?”

銀絨小聲:“你們要商議正事,這不合適。這些日子,我也看到、聽到不少事,近日來,妖族作亂,傷了不少凡人的性命,就連琵琶鎮那種妖、人混居的地方,也家家戶戶貼驅妖符,很多妖上街都不再露出耳朵、尾巴和角,現在人族對妖族深惡痛絕,你卻要這個時候,宣布和一只妖結成道侶,這不合適。”

城陽牧秋默了默,說:“銀絨,你撒謊的時候,喜歡長篇大論。”

銀絨:“………………?”

城陽牧秋:“所以究竟為什麽?”

銀絨不敢再長篇大論,心虛地別過視線:“沒怎麽。”

城陽牧秋:“先是不要仙舫,後來拒絕我的親近,現在連公布關系也不肯,銀絨,你在躲著我。”

銀絨咽了口口水,頭頂狐耳不受控地冒了出來,緊張巴巴地貼在腦袋上,狐耳又大又軟,顯得整個人毛絨絨慫兮兮,就差把“心虛”兩個字寫在臉上,銀絨卻沒注意到,仍舊嘴硬:“沒有!”

城陽牧秋:“有什麽事,你都可以告訴我。”

銀絨心道:我不敢啊。

銀絨不敢說,更不敢面對城陽牧秋,準備化作小狐狸跑路,但默念法訣,身體卻完全沒有變化,一擡眼就看到自家準道侶嚴肅沉默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