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銀絨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城陽牧秋。

上一次這般兇狠,還是琵琶鎮一別,再重逢之後,兩人的第一次,可那時候,行敦倫之禮時,城陽牧秋有多熱情,離開的時候就有多決絕,好像生怕與他多待一刻,就玷汙了自己似的,巴不得立即劃清界限。

可這回,城陽牧秋緊緊抱著他,用力之大,仿佛要把銀絨按進自己的身體裏。倒是輪到他,生怕銀絨跑了似的。

能感知到他起伏的情緒,銀絨卻絲毫沒有反抗的意思,甚至很配合。事畢,他抖了抖唯一能動的狐耳,絨絨軟軟的毛毛掃過城陽牧秋的下巴,然後軟聲問:“牧秋哥哥,你怎麽了呀?”

帶著情事之後的慵懶,有點甜。

城陽牧秋沒回答。

銀絨便任由他抱著,“其實有不開心的事,用雙修來發泄也是個辦法,但不能只雙修而已,發泄完了,你可以把原因告訴我,我不是你未來道侶嗎?”

“……”城陽牧秋仍舊保持沉默,銀絨嘆氣,埋頭在城陽牧秋胸口蹭了蹭:“不想說就算啦,我不會逼你的。”

城陽牧秋:“銀絨。”

銀絨:“唔?你說!”

“……”

“……”

城陽牧秋沉默了很久,才繼續說:“倘若……你真與妖王有關系,會殺我報仇嗎?”

銀絨也被搞得有些緊張,沒正面回答:“你不是早就問過這個問題。”

城陽牧秋也沒逼問,只“嗯”了一聲,又道:“若你我之間,有血海深仇呢?你……還會同我,這樣嗎?”

銀絨:“……”

城陽牧秋:“三百年前,我幾乎滅了整個妖族,後來逢妖必誅,造下累累殺孽,本以為我城陽衡一生橫行,其實……”

他輕聲說:“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銀絨卻忽然劇烈掙開他的懷抱,按住城陽牧秋,兇巴巴地說:“你再說一遍?”

城陽牧秋不敢與他對視,別過視線,緩緩閉上眼睛。

他心裏苦笑:果然,得知這種可能性,他會恨我的。

城陽牧秋一點也不想掙紮,為了復仇,他行屍走肉地活了大半輩子,表面上萬人敬仰,實則清冷孤寂……直到遇上銀絨。

讓他看破七情,重新“活”過來的人,竟然是……

多麽諷刺,但這也夠了。

如果那個人是銀絨的話,摧毀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只要銀絨再離開他一次,他心底裏那些熱情的、貪戀的、齷齪的、美好的、嫉妒的……種種情緒,必定井噴而出,將蟄伏已久的心魔喚醒,輕而易舉就能吞噬他。

城陽牧秋覺得,自己若死在銀絨手裏,倒也是個好歸宿。

“啪!”

銀絨有聲地拍了青年的臉頰,更兇了:“什麽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你的意思是,我是你的報應?”

城陽牧秋臉上熱辣辣的,驚愕地看向銀絨,這世上膽敢有人扇他的耳光……不,他驚愕的是,銀絨是什麽意思?

銀絨怒氣沖沖地瞪著他:“雖說你是修真界第一戰神,但,本妖是修真界第一美人!第一花魁!說書先生和話本子裏都說,英雄配美人!”

銀絨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超大聲地說:“老子哪裏配不上你了?憑什麽說我是你的報應?”

他一邊超大聲地痛斥,一邊紅了眼眶:“你是不是又想丟下我?我就知道!剛才那樣兇狠,那樣深,好像想來一次夠本,再也不打算見我了似的……”

“城陽衡你個王八蛋,失憶我還能原諒你,但你如果好好的,卻因為一些莫須有的恩怨,就跟老子分道揚鑣,那、那咱們就一刀兩斷!本妖天下第一俊美,若出了你太微境的門,你不怕我……”

“!”城陽牧秋驚愕地望著他,忽然重新抱住他。

“銀絨,你……”

抱得太緊,銀絨感覺自己手腳都被勒得有些發麻,掙紮之間,愈發感到某一處過分使用的地方滾燙刺痛,連帶著身體也在發燙,兩人肉貼著肉,緊緊挨在一處,本就熱情未退,很容易再擦槍走火。

當城陽牧秋再次欺身而上的時候,銀絨並沒有用行動拒絕,只是嘴硬:“出了你太微境的門,想跟本妖睡覺的修士,能從雪窟谷排到鹿吳山!”

“本妖就在……唔……”

銀絨覺得自己像一盤色香味俱全的狐狸肉,再次被拆吃入腹的時候,忽然變了調,等緩過來,又不甘示弱地繼續把話說完:“本妖就在太微山下,靖水酒肆旁,開一家,開一家——”

“小倌館,自己做老板!你不稀罕我,我便在你眼皮子底下找人采補。”

很快,銀絨除了嘴硬,哪裏都軟了,不多時就舒爽得化出了完整的半妖形態,頭頂狐耳動了動,毛絨蓬松的大尾巴也違背了主人的意志,親親熱熱地纏上了城陽牧秋結實有力的腿。

城陽牧秋悶聲道:“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