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東柳:“?”乖徒弟你忘了嗎這是你親手殺的人啊?

城陽牧秋卻足夠淡定,抱住銀絨安撫:“沒事,別怕。”

銀絨是真的被嚇壞了:“怎麽都是碎肉,滿地的碎肉,新鮮的……”還有破爛的衣服,和法寶,稍稍一想就猜到是人肉,他被惡心得聲音都有點發抖,“太微境不是出了名的夜不閉戶嗎,□□的怎麽會這樣。”

城陽牧秋好脾氣地認錯:“怪我禦下不嚴,好了,不怕了,我們回去。”

銀絨:“嗚好。”

“……”東柳看看昏暗的天色,很確定現在絕對不是□□,而且人不是自家徒弟殺的嗎?城陽老祖認錯怎麽認得那麽快?

而且……你們怎麽就走了?!

東柳:“呃……”

城陽牧秋忽然想起來似的,停下腳步,有些歉意地說:“前輩,隨我們一起回太微境吧。”

銀絨這才從城陽牧秋懷裏探出腦袋來:“對了,我師父還在!”

東柳:“…………”

所以你們就是把我忘了對不對……

銀絨挽尊:“師父你的傷好些了嗎?”

東柳正想說並沒有,就被城陽牧秋打斷:“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回去再說。”

留在大街上的碎屍,城陽牧秋自然會安排人去處理,一行人回了太微境,東柳作為“掌門道侶”的師父,受到了隆重的接待,有專門的醫修替他療傷,又被安排在最豪華的客房,挑了不少弟子去服侍,完全是貴賓待遇。

更讓東柳受寵若驚的是,在交代好一切之後,城陽掌門本人還親自探望。

東柳作為一只樹妖,活了幾千年,自認也見過許多世面,但還是頭一次沉浸式體驗太微境這般氣派的大宗門。

他既想好好長長見識,又不好意思東張西望,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露了怯,給自家徒弟丟了臉,於是頗為局促,在城陽牧秋來看望他的時候,東柳更是只有半個屁股挨在凳子上,坐得筆直。

好在,城陽老祖非常平易近人,一口一個“前輩”,“銀絨今天受了驚嚇,已經歇下了,但沒有大礙,前輩不必擔憂。”

東柳:“好好好。”

城陽牧秋:“銀絨出了些狀況,所以當時的記憶都比較模糊,為了不刺激他,我們暫時不要提,前輩你也知道,銀絨他膽子比較小。”

東柳:“是是是。”

城陽牧秋:“有關他的玄精鈴鐺……”

東柳搶答:“當初在鹿吳山撿到他的時候就有了,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來歷,當時發現那鈴鐺摘不掉,更沒想到那東西摘掉之後會這樣,他……沒什麽後遺症吧?”

城陽牧秋:“放心,無礙。”

東柳:“真的沒事?絨絨兒當時的樣子……好像喪失了理智,老夫學識雖淺薄,但到底多吃了幾年米,算有些閱歷,那個陣法,是解除束靈環的,其實他的那個鈴鐺,這麽多年我也有些猜測,應該是封印著什麽吧……”

城陽牧秋沒替他解惑,只說:“前輩可知那夥是什麽人?”

東柳赧然:“都穿便裝,並不知道他們的身份,現在死無對證,連屍首都成了泥,更無從辨認。”

城陽牧秋:“嗯。”

話到此處,兩人已把能聊的事都說了個遍,也沒了新話題,氣氛陷入短暫的沉默,這讓東柳壓力非常大——與手刃無數妖族的大佬面對面坐著,換做哪知妖,都會壓力山大。

東柳度日如年地等待片刻後,城陽牧秋壯似不經意地問:“今日銀絨救人的時候,前輩也是如今這幅打扮嗎?”

早在回琵琶鎮時,城陽牧秋便見過東柳的女身,但還是忍不住來確認一下。

“不是的。”東柳出口的同時,對上城陽牧秋的視線,忽然靈光一現——為什麽他覺得,城陽老祖前邊說了那麽多廢話,就是為著這一句呢?

東柳猛然想起自己因為受傷,被銀絨當街抱起的情形,便福至心靈地,當著城陽牧秋的面,化作了女身。

不但當場變形,還把自己如何受傷,銀絨如何情急之下救人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敘述了一遍,城陽牧秋非但沒有嫌他啰嗦,還在耐著性子聽過之後,眉梢唇角都舒展開,最後更加真心實意地說,“前輩受驚了,便把太微境當做家一樣,好好修養,弟子們若有什麽不周到的,盡管告知我就是,牧秋便不打擾了。”

東柳客客氣氣地送走了城陽牧秋,然後看著跪了一地、恭送他的徒孫們,反而覺得不那麽怕了——‘當世大能’又如何,在他看來,分明就是個情竇初開的大小夥子啊!繞來繞去那麽久,只為了打聽媳婦有沒有在外頭英(沾)雄(花)救(惹)美(草),嘖嘖嘖嘖嘖。

不過自家傻徒弟倒是跟他般配,還不知城陽掌門底細的時候,就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搭進去了,妖丹無償地給了人家,差點沒要回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