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第2/3頁）

“……也許是我太敏感。”

會是這樣嗎？李和豫看向鬼怪，也許其他人不清楚，但李和豫清楚，鬼怪以前是將軍，他的直覺和判斷關乎所有人的性命，那種情況下不容許他有錯誤，而他本身，在戰場上也確實沒做出過錯誤的決定。

神，只要不想，就不會累，更不會讓自己變得虛弱。

“那為什麽你要告訴我？”李和豫問道，表情還是沒有松懈。

田正國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麽，只能埋頭苦吃，時不時往李和豫一筷子都沒動過的盤子裏放烤肉，同時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再次縈繞心頭。

鬼怪一怔，緩慢說道：“我想，如果不告訴你的話…”

如果不告訴你的話，造成了你永久的遺憾怎麽辦？如果因為我的隱瞞讓你失去了擁有的一切怎麽辦？

就像千年前的他，沒有做出慎重的考慮，為了心中的執念搭上了所有的一切。

妹妹，仆人，部下，朋友。成為鬼怪的他再次醒來後一無所有，天地蒼茫，再也沒有一個人是他的舊識，就連他恨之入骨的王和樸中元，都已經入土了，那時方知，後悔無藥可醫。

他態度很誠懇：

“我想，你要是做出不後悔的決定就好了，因為我的原因讓你失去做決定的機會，我會愧疚的。”

吃完飯後的李和豫和田正國走在路上，田正國朝李和豫看了一眼又一眼，始終沒引起對方的注意，心中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魚崽！”田正國終於在他停下來李和豫卻還無知無覺地一個人往前走了一大截後出聲叫住他。

“嗯？”李和豫回神，才發現身旁空無一人，他尋找著回頭。

田正國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前，拉起李和豫的手，認真地看著他的雙眼：“我們逃跑吧！”

呼呼的風聲塞滿耳腔，李和豫毫無預警地被田正國拉著極速向前奔跑，冷風刮在臉上，看著田正國專注前方的側臉，李和豫卻覺得一點都不冷。

直到胸腔內灌滿涼氣，心臟劇烈跳動，喉嚨裏有撕裂的疼痛，腹部也開始隱隱作痛時，他們步子才慢下來。

這麽不科學的跑法停下來後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滿頭大汗加不停的大喘氣。

他們沒有停下來，一邊喘著粗氣慢慢地向前走著，李和豫回頭看去，不知道他們拐了幾個彎，剛剛他們停駐的地點早就消失在了視野中。

回頭剛好和田正國撞上視線，兩人相視一笑。

過了一會兒，等胸腔內瘋狂跳動的心臟逐步平緩後，他們才停下來，坐在了路邊的長椅上。

“這是哪裏啊？”擡頭看著沒有一顆繁星的天空，李和豫問。

“不知道，誰會在即興逃跑前找好逃跑地點啊。”田正國也學著他的動作，整個人後仰在椅背上。

“那看來這次逃跑注定不會成功啊。”

“……只要心想逃跑，就沒有逃不出去的地方。”田正國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道。

李和豫也沒有再回話，兩個人就這樣無言地看著天空。

“好像要下雨了。”田正國突然說。

“嗯，我們回去吧。”李和豫站起來，朝田正國伸出手。

田正國沒有伸手，他用一種看不懂的神情看著李和豫，他問：“你想回去嗎？”

你想回去嗎？回哪裏呢？是回去做那個在舞台上永遠發著光的愛豆還是回那個他們所有人都不曾了解過卻又對他而言至關重要的地方呢？

田正國沒有明說。

李和豫的手卻在他話出口的瞬間重重地垂了下去。

李和豫沒有答話，田正國心知這是一個艱難又漫長的決定。

在烤肉店時他就察覺到了，鬼怪來之後李和豫情緒就急轉直下，還有他們所說的事情，就算是局外人，田正國也能聽懂這不是什麽好的事情，在李和豫一口未動的烤肉裏更是體現得淋漓盡致，更別提從鬼怪走後他就一直沉默出神的態度了。

他這是在逼他，田正國很明白，李和豫的一句回去吧像是引爆了他從剛才一直不安又煩躁的心緒。

田正國也明白這樣逼問人很奇怪，畢竟這不應該是二選一的選項，可有些事情，就是讓人有強烈的，無法忽視的預感。

他捏了捏鼻梁，問出這句話後反而平靜了一些，他擡頭看向李和豫。

這是他認識六年的親故，是一個碗裏吃飯，一張床上睡覺的親故，他們之間相處得比親兄弟還親，可田正國總覺得，以前一個眼神就能懂的魚崽不見了，從某時某刻開始，留下的是這個難懂心事重重的李和豫。

他想知道，明明在剛才還承諾不會丟下他們的人會做出什麽選擇，如果選擇他們的話，哪怕是一句假話，哪怕之後他會悄無聲息地跑掉，他也會全身心信任的。

過了良久，久到田正國覺得他倆對峙著快要成為兩座雕像了，李和豫才開口，聲音幹澀沙啞：“我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