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2/3頁)

他的胸膛裏,被這位花都伯爵直直點中的地方,有一把火在燒。

他張了張了嘴,竟然忘了自己想說什麽。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發出嚴厲的警告:“不要讓我抓到你的把柄,也不要觸犯格蘭德的法律,否則我會拿走你全部財富。”

他不屑於掩蓋自己的掠奪意圖,是的,他就是沖簡喬的萬貫家財來的。

簡喬認真點頭,溫和回復:“您請放心,到了格蘭德,我一定躲在旅館裏不出門,參加完國王的宴會我馬上就走。”

雷哲:“……”他本該生氣的,心裏的怒火卻完全無法點燃。明明被挑釁了、被拒絕了、被冒犯了,哪個大貴族能容忍這樣的屈辱?然而他不但容忍了,還被打動了。

就在剛才,這位花都伯爵僅憑幾句話就觸摸到了他的靈魂,令他的情緒波瀾起伏,久久無法平靜。

無言之下,他警告性地瞪了對方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簡喬探出頭,溫和有禮地詢問:“您是準備回格蘭德嗎,不知我能否有這個榮幸載您一程?”

雷哲頭也不回地擺手:“你沒有這個榮幸。”

只要把自己拉上馬車,這位花都伯爵就不用調轉車頭讓路,這樣既可以避免一樁麻煩,又能踩鄧肯的臉面。

真狡猾啊!

雷哲抹掉臉上的雨珠,刻意用冷酷的語氣下令:“讓你的馬車統統退後!”

帶領一群騎士趕到近前的鄧肯男爵當即便露出得意的笑容。哈,他今天總算是贏了!

簡喬當然知道雷哲不會接受自己的邀請,不過凡事總要試一試,萬一有驚喜呢?

然而這個世界從來沒有驚喜,只有順應權勢的無奈。

簡喬嘆息道:“讓路吧。”

他的男仆、車夫,以及一眾騎士連忙去拆卸馬匹的韁繩,然後合力推動車廂。小路十分狹窄,還滿是泥濘,才一小會兒功夫,大家就接連摔倒在泥湯裏。

鄧肯男爵和他的騎士們樂呵呵地看著這一幕。

雷哲咧咧嘴,仿佛在笑,眸色卻是暗沉的。

簡喬不顧男仆的百般勸阻,從車裏走下來,站在路邊觀望。別人都在忙碌,他無法心安理得地坐在車裏增加重量。

一名男仆慌忙為他撐開一把雨傘。

簡喬把傘柄接過去,低聲說道:“我自己打。”

“還是我來幫您打吧,您剛剛生了一場大病,手腳都沒力氣!”男仆滿臉都是擔憂。

簡喬握緊傘柄,看著不遠處的雷哲,低聲說道:“我自己打,這樣才好防止意外狀況的發生。”

“什麽意外狀況?您在說什麽?”男仆根本聽不懂這句話。

簡喬搖搖頭,轉而看向在泥濘中掙紮的從屬們,神色漸漸變得陰郁。在這種狹窄的地方調轉車頭是一件又臟又累又麻煩的事,那位鄧肯男爵的做法算不上惡毒,卻很陰損。

不知摔倒了多少次,騎士們才終於把幾架馬車的車頭調轉了方向,與此同時,他們渾身上下也都臟得一塌糊塗。

鄧肯男爵指著這群黃泥捏成的人,與自己的騎士幸災樂禍地譏笑著。

雷哲卻完全體會不到其中的樂趣,不耐煩地催促:“上車,走了!”

於是經過幾小時的對峙,這場狹路相逢終究還是分出了勝負。鄧肯男爵立刻坐進馬車,意氣風發地朗笑幾聲。這件事足夠他拿到生意場和貴族圈裏大談特談,屆時,那位花都伯爵一定會顏面掃地!

“我請你去泡澡怎麽樣?據說亞裏安的浴場裏新來了幾個漂亮的搓澡工。我們還可以在那裏享用一頓豐盛的晚餐。”鄧肯男爵興致勃勃地提議。

雷哲根本沒搭理他,只是一瞬不瞬地盯著站在路邊,撐著一把黑傘,擁有著一頭黑發和一雙黑眸,又穿著一件黑色鬥篷,仿佛整個人都融入在黑夜裏的花都伯爵。

那人的半張臉隱在傘裏,只露出一點下頜,握傘的手又細又長,手背的皮膚白得宛若冬日裏最初落下的,也是最為潔凈的那捧雪。

他未曾移開傘蓋,露出自己完整的面容,以便目送雷哲的遠去。哪怕只是敷衍,他也該看一眼,然後點頭致意,這是紳士必須保持的風度。

由此可見,剛才的一番折騰也引發了他心中的怒氣,讓他忘了保持禮儀。

此刻的他在想些什麽?他的內心在咒罵嗎?

【謝天謝地,該死的雷哲終於走了,不用再面對他那張惹人討厭的臉真是上帝的恩賜!快滾蛋吧,混賬!】

以上是雷哲的想象。他覺得那位花都伯爵一定在心裏抱怨自己。

而這樣的想象讓他一瞬間就惱火起來。他用力拍打車窗,對車夫下令:“越過花都伯爵的時候讓馬兒跑快一點!”

花都伯爵越是覺得厭煩,他就越要彰顯自己的存在。對方不是不願意擡頭看他一眼嗎?那好,他就讓這人不得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