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3頁)

簡喬拉開窗簾往外看,卻見幾輛馬車橫七豎八地停放在路中間,把整條街道堵死,不斷有穿著華麗的侍女和男仆從車上跳下來,忙忙碌碌搬運著一箱又一箱行李。

他們魚貫走進路邊的一棟城堡,城堡裏陸陸續續點亮燈火,更多仆人從裏面跑出來,分列兩旁,夾道歡迎深夜降臨的貴客。

簡喬擡頭仰望這座城堡,被它的莊嚴、堂皇與廣袤震撼了。它就像一頭巨獸,匍匐在夜色之中,把周圍的建築物襯托得那般渺小。寬達十米的沉重鐵門必須由四個身強體壯的男仆合力才能推動。

門兩旁擺放著兩尊大理石雕刻的雄獅。它們必定出自技術最為精湛的雕刻家之手,渾身上下所具備的威儀與殺氣是真正的雄獅無法比擬的。它們抖動著厚重的鬃毛,張開滿是尖牙的巨口,沖天空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分明是靜態的雕塑,卻充滿了活物的狂野。

簡喬盯著兩頭栩栩如生的雄獅,隱約猜到這棟城堡屬於誰。

雄獅正是格蘭德家族的族徽。

與此同時,車夫低聲回稟:“這裏就是公爵府。”

簡喬毫不意外地點頭。這座公爵府完全填補了他對這個時代,這座大陸,以及至高皇權的想象。

“那個男人就是霍爾·格蘭德。”車夫繼續介紹情況。他是本地人,所以他對這座城市非常了解。

簡喬定睛看去,卻見一名體格高大的男人從最為豪華的一輛馬車裏跳下來。仆人舉著的火把照亮了他的臉,而這張臉雖然英俊,卻遠遠比不上雷哲天然的貴氣和高傲。

他的頭發是褐色的,眼眸是深棕色,這讓他的光彩又減少了幾分。

他轉過身,從車廂裏牽出一名二十出頭的少婦。

少婦一步一步走得十分小心,一只手始終捧著自己高聳的肚皮。

“那是海倫·格蘭德,格蘭德家最小的女兒。據說她懷了國王的子嗣。”車夫壓低音量說道。

海倫·格蘭德與自己的姐夫搞到一起了,這是貴族圈人盡皆知的秘密。而莫安皇後根本管不了這事,因為她懷孕三次,流產三次,始終沒能為丈夫誕下小王子。

查理三世的身體越來越差,他迫切需要一個繼承人。

所有貴族都默認了國王的風流,也翹首期盼著小王子的到來。

在這樣的情況下,海倫·格蘭德的肚子就顯得十分珍貴。曾經的她是死了丈夫的不祥之人,被父親厭棄,被兄弟姐妹漠視,而現在的她是查理三世的心肝寶貝,未來很有可能取代皇後,成為托特斯最尊貴的女人。

格蘭德公爵生怕她一個人住在外面出了什麽意外,便吩咐大兒子把她接回來。

“海倫和霍爾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妹,他們的母親曾經是格蘭德公爵的情婦。那情婦如今雖然嫁給了公爵,卻無法掩蓋海倫和霍爾是私生子的事實。雷哲大人和莫安皇後的母親出身非常高貴,命運卻很悲慘,老早就被格蘭德公爵氣死了。知道嗎,被格蘭德公爵豢養之前,海倫和霍爾的母親只是一名娼妓!”

車夫沖霍爾和海倫揚了揚下頜,語氣十分不屑:“那兩個人身體裏流淌著娼妓的血液。”

在這個時代,血統是非常受人看重的,沒有純正的血統就不能算是真正的貴族。所以,就連車夫也可以用蔑視的態度對待霍爾·格蘭德與海倫·格蘭德。

兩個男仆從未聽說過如此勁爆的家族秘辛,不由連連咋舌。

簡喬卻早已見怪不怪。

這類醜聞與華國古代的家族鬥爭沒有什麽區別,都是寵妾滅妻、以庶充嫡、相互傾軋。

所謂宅鬥不過是今日東風壓倒西風,明日西風壓倒東風。從目前的態勢來看,雷哲和他的姐姐似乎快輸了。

簡喬用指尖輕觸眼角,心情總算不那麽陰郁了。

就在這時,海倫·格蘭德忽然揚聲問道:“你家主人是不是花都伯爵?”

她看見了馬車上的銀蓮花族徽,於是認出了車隊的來歷。

車夫連忙答道:“是的,我們是從迪索萊特城來的。”

無法再隱藏自己的簡喬只好走下馬車,與兄妹倆打招呼。按理來說他是伯爵,而海倫只是一個寡婦,他倆的身份地位相差懸殊,該是海倫向他行禮才對。

但海倫卻站在原地不動,還擡起胳膊,示意簡喬過來吻自己的手背。

她的下頜揚得很高,臉上幾乎刻滿了“施舍”兩個字。

霍爾·格蘭德負手而立,神情更為倨傲。

簡喬緩緩走過去,強壓下滿心不悅,一觸即離地吻了吻海倫的手背。透過這片塗滿香粉的粗糙皮膚,他隱隱聞到了一股汗臭味。

這裏的人認為水是不潔之物,會帶來疾病,所以常年不洗澡。

有那麽一瞬間,他差點壓抑不住胃裏的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