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地府鬼差

金玉奴的實力很弱,在畫皮妖裏也算廢物,他能活到今天,除了小心翼翼,靠的就是這張名畫。哪怕畫主感覺家裏有些不對勁,也不會往畫上面想,更舍不得毀了它。

最後,厲害的畫皮妖都被玄門收拾了,他反而沒什麽事,修行好幾百年,進度雖慢,多少也有些神通了。

龍興邦選擇了毀畫救兒子。

玻璃罩取下來的時候,這位海平市明星企業家,納稅大戶,商場上經歷過各種大風大浪的鋼鐵漢子,終於忍不住心中悲痛。他抱著多年好友,嚎啕大哭,就像在參加兒子的葬禮一樣。

王導演的業余愛好也是書畫,頗有水平,看見這幅珍貴《神女賦圖》要被毀去,也紅了眼眶。

陸雲真的心理壓力極大,他這輩子摸過的比這幅畫更值錢的東西,大概只有地鐵和動車了……

他謹慎地問:“誰來動手?”

龍興邦根本不敢看:“交給大師處理。”

這種等級的國寶,沒有人想做毀畫的罪人,縱使不懂藝術,也會痛心疾首……

陸雲真深呼吸,伸出顫抖的手,把掛在墻上的名畫摘下來。忽然,他發現這幅畫似乎有些厚,並非普通卷軸,而是裱在一塊紋理非常美的金絲楠木的薄板上。

他問龍興邦:“這木板是怎麽回事?”

“海外買回來便是這樣了,”王導演見好友難過得說不出話,代為回答,“不知道是當初就這樣,還是外國人幹的……古畫脆弱不宜折騰,這塊金絲楠木也很名貴,便一直留著了。”

畫皮妖正在暴走,沒有掩飾妖氣,整張畫都被暗紅色的邪念包裹,像蛛絲般從底部滲出,漂浮遊動。

陸雲真驚訝,小聲問莫長空:“邪祟……似乎是在這幅畫下面?”

“對,”莫長空見師尊不懂,小聲解釋,“畫皮妖的本體是人皮,這幅畫是絹布……人皮當然藏在畫的下面。”

事情有轉圜余地了。

陸雲真聽國畫社的學長說過,國畫裝裱最重要的是畫心,只要把畫心剝離出來,畫是可以修復的。

他偷偷和莫長空商量了幾句,回去和龍興邦說明白情況,提出了新的方案:“我們試試把畫心剝出來,然後救人?”

龍興邦愣了愣。

“畫皮妖會玩弄獵物,直到精神崩潰,再動手殺人,”陸雲真硬著頭皮提議,“我可以監控畫卷裏的血煞之氣,你們迅速取畫心,如果龍敬天出現生命危險,我立刻撕畫。”

妖物殺人定有血氣。

他和莫長空都檢查過,確認龍敬天在幻境裏還活著……那家夥被畫皮妖睡了兩夜,還能活蹦亂跳,沒留什麽後遺症,感覺精神挺強大的,說不定能撐住。

龍興邦大喜:“好,就這樣!”

這事其實很難,是死馬當活馬醫。

幸運的是,王導演平時也會畫畫,懂些裝裱基礎,檢查後發現這張畫只是貼了四周,蓋住裏面的人皮,中間沒有膠,揭裱相對容易,撬開就好,便找來了工具,小心翼翼地拆畫。

陸雲真在旁邊提心吊膽地觀察著畫卷下的邪氣變化,若有任何不對,就讓莫長空下手毀畫——在場眾人,也就只有他狠得下心了。

龍興邦一邊給王導演幫忙,一邊瘋狂給兒子鼓勁,也不管他聽不聽得到,大吼:“敬天啊,這是你孝順爹的時候了!別慫!好好撐著!回頭爹給你買蘭博基尼!這幅畫是華夏的寶貝,爹想開了,晚點把畫捐給國家博物館,你要加油!為國爭光!做人民的英雄!”

……

龍敬天在幻境裏哆嗦著。

他在畫皮妖撲過來的瞬間,眼前一黑,再次睜開眼便置身在荒山野嶺,耳邊是蟲鳴蛙叫,風吹樹葉的聲音。

龍敬天四處張望,輕聲呼喚:“陸大師?莫大師?你們在哪裏?”

忽然,有冰冷滑膩的東西落到他的臉上。

龍敬天隨手把東西擋開,卻發現那是一張人類的皮膚,他嚇得跌倒在地,緩緩擡頭,卻見旁邊老榕樹的樹枝垂下的不是根須,而是無數張人皮,每一張都是畫皮妖的模樣,在冷風中輕輕舞動,唱著聽不懂的歌。

龍敬天毛骨悚然,渾身都是冷汗,他怕得連叫都叫不出來了,用手撐著身子,悄悄往後爬,趁人皮沒有追他,站起來拔腿就跑。

恐怖的歌聲如影隨形。

他跌跌撞撞地跑了許久,卻絕望地發現又回到了那棵人皮樹下,金玉奴正坐在無數的人皮中間,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就像精致的瓷偶,

龍敬天哭了,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苦苦哀求:“求求你,不要殺我!”

金玉奴笑了笑,眼裏流下了兩行血淚。他一步一步走向龍敬天,輕聲念道:

“負心。”

“寡義。”

“無情。”

“忘恩。”

“公子騙我。”

“奴死得好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