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我臟了……”

就像沈珠曦擔心的那樣, 隨著進入六月,天氣越發炎熱,白日即便坐著不動, 不一會後背也會浸出一層薄汗。

到了夜間, 太陽雖然沒了, 但夜風依然是熱烘烘的。沈珠曦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不鋪竹簟吧,睡著熱,鋪上竹簟吧, 硌得疼,偶爾翻個身, 嬌嫩的肉還會夾到竹簟縫隙裏,疼得她眼淚水直流。更別提還有無處不在的蚊子, 蓋上被子, 熱死她,不蓋被子,癢死她。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可惡的李鶩卻絲毫不受炎夏影響, 每次躺上床不過一盞茶時間, 身旁就響起了勻凈的呼吸聲。而那些討人厭的蚊子,也看人下嘴, 對睡在她身旁的李鶩視而不見, 光盯著她咬, 一咬就是七八個紅腫的大包!

種種折磨下,沈珠曦已經十幾天沒睡過一次好覺了,原本白皙光潔的眼瞼下,也浮上了一層青‘色’。

她每夜難眠, 身旁的李鶩卻睡得安穩,這對比實在讓人心態失衡。沈珠曦恨不得拿起床上的雞‘毛’撣子把李屁人打醒:她睡不著,他也別想睡著!

可是每每轉念,想到他要去各處賣力氣,也不知受了多少磋磨和刁難,她就心軟下來,不忍將他叫醒了。

他都做面首養她了,她苦夏失眠又算什麽?

沈珠曦幹脆從床上坐了起來,以免翻來覆去地把床上床下勞累了一天的人吵醒。她抱著膝蓋,呆呆地看著窗外昏暗的夜‘色’,想念她從前在宮裏用的象牙簟。

沒過一會,身後忽然傳來李鶩起身的聲音。

“你做噩夢了?”

沈珠曦回過頭,李鶩也從床上坐了起來,眉心微蹙地看著她。

她搖了搖頭。

“那你怎麽不睡?”

沈珠曦嘟嘟囔囔,不好意思說她是熱得睡不著。李鶩卻十分了解她,起身出了臥室,再回來時,手裏拿著一把不知從什麽地方找出的蒲扇。

“你睡吧,我給你扇風。”他說。

“這怎麽可以?”沈珠曦連忙搖頭,伸手欲接蒲扇:“我自己來吧……”

“讓你睡你就睡,嘰嘰呱呱什麽。”李鶩不耐煩地把她按倒,自己也坐上了床。他搖起蒲扇,涼風立即向沈珠曦襲來。沈珠曦得了甜頭,再索要蒲扇的話就吞進了喉嚨裏。

她自己來扇,可扇不到這麽大的風。

有了李鶩在一旁扇風,沈珠曦漸漸沒那麽熱了,倦意朝她湧來,她的眼皮越眨越慢,逐漸的,完全合上了。

沈珠曦上半夜睡得十分安穩,下半夜的時候,她卻被拂過臉上的奇怪觸感驚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可不一會,那細細長長的東西又一次碰到她的下巴。

沈珠曦以為是李鶩在惡作劇,恨不得把這個不好好睡覺,又生出奇思妙想的屁人一腳踹下床。她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想把面前的東西趕走,卻措手不及地‘摸’到一根滑溜溜的東西。

“嘰嘰嘰——”

沈珠曦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她猛地睜眼,一只灰撲撲的小耗子正在她眼前掙紮,而她手裏,握的正是又細又長的耗子尾巴!

淒慘尖利的慘叫聲驟然響起,不僅嚇滅了蟬鳴,也嚇起了睡得正熟,手裏還抓著蒲扇的李鶩。

他一咕嚕從床上坐了起來,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兇神惡煞的表情卻先擺了出來。

“誰不要命了?!”

李鶩剛吼完一嗓子,腿上就遭受一記重擊。一個披頭散發的瘋婆娘鬼哭狼嚎著從他身上爬過,手肘正好碾在他的大腿嫩肉上。

“沈珠曦?!大半夜的你發什麽瘋?”李鶩忍著疼說道。

那瘋婆娘理也不理他,跌跌撞撞地沖出了屋子。

李鶩顧不上腿根的疼痛,趕緊穿上鞋追了出去。他生怕這瘋婆娘大半夜又沖去街上,還好,她只是蹲在廚房裏,一遍又一遍地從水缸裏舀水,沖在臉上,手上。

水珠嘩啦啦地落下,打濕了她的面頰和裏衣衣襟,她的眼淚和清水混在一起,不分你我。

李鶩一把將她從水缸拉開,怒聲道:“你瘋了?”

“我臟了……我臟了……”她哆哆嗦嗦地哭著,舉起右手給他看。

可他看來看去,沒發現這只白白嫩嫩的手哪兒臟了。

“臟什麽臟,你在做夢!”李鶩說。

“我沒做夢!屋子裏有老鼠,它爬到我床上了,我‘摸’到它的尾巴了!”沈珠曦想起耗子尾巴滑溜溜的觸感,眼淚更是決堤而出。

她惡心極了,想吐卻又吐不出,只剩肚子裏翻江倒海般的難受。

“我臟了……”她泣不成聲。

“你臟個屁!”李鶩想了半天也沒想到是這麽個理由,他又氣又好笑,拿起袖子用力擦她的臉,故意把她那張圓潤小巧的鵝蛋臉擦得東倒西歪。

“你嗚……幹嗚麽……”

“讓你清醒清醒!”李鶩惡聲惡氣道:“大半夜發瘋,原來就是為了一只耗子!不就是一只耗子嗎,用得著你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