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叫聲相公聽聽。”……

“荒唐!”

王文中怒不可遏的一巴掌拍在紫檀木茶幾上, 花廳內鴉雀無聲。

“你一個未出閣女子,怎能到駐所那種地方拋頭‘露’面?!上趕著送長命縷倒也罷了,還被人灰溜溜地趕了出來!你真是丟光了我們王家的臉!你這個樣子, 哪有分毫千金小姐的樣子?!”

王文中氣得胸膛急劇起伏, 旁邊的王夫人小心翼翼地遞上手邊的茶盞。

“老爺, 你消消氣……”

“你生了這麽個女兒,叫我怎麽消氣?!”

王文中拿起茶盞就想扔出,看著自己僅有的女兒低眉斂目跪在廳中的模樣,到底還是沒舍得扔出去。

茶盞重新落回茶幾, 一旁嚇白了臉的王夫人這才松了口氣。

“詩詠,你別傻愣著, 你趕快解釋解釋啊……”王夫人用祈求的眼神看著沉默不語的女兒。

“……父親。”王詩詠終於開口,“端午將近, 女兒只是想為父親籠絡軍心, 這才從市面上買來彭城縣三個駐所人數的長命縷相送。這些長命縷,一不是女兒親手編制,二不是獨送一人,三, 是以父親乃至徐州百姓的名義相送——女兒一片好心, 不知錯在何處?”

“是啊,詩詠也是一片好心——”

“你聽她胡說八道!”王文中一聲怒喝, 打斷了王夫人剛出口的話。

王文中轉過頭, 怒視著跪在地上的王詩詠:“你敢說——那幾千個長命縷裏面, 沒有一個是你自己編的?!”

“那些長命縷裏,確實沒——”

王文中拿起茶盞砸了出去,這次沒有再遲疑。

哐當一聲,盛著茶水的茶盞片片碎裂, 銀杏‘色’的茶水在王詩詠裙袂上快速暈染開來。

王文中向來疼愛女兒,雖說茶盞沒有向著人砸,但砸在面前,也是從未有過的事。

王夫人看出他動了真怒,噤若寒蟬。

“你以為你的一舉一動都瞞得很好?我已經什麽都知道了!你還執‘迷’不悟嗎?!”王文中面‘色’鐵青,恨鐵不成鋼地指著王詩詠,“你放下小姐尊嚴,親自去送長命縷,別人領情嗎!?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成了整個徐州的笑話!”

王夫人忍不住道:“老爺,哪有那麽嚴重,分明是那李鶩不近人情……”

“你要是還在這裏跟我唱反調,就立馬回你的房間去!”

王夫人閉上嘴,不敢再置一詞。

“從今天起,直到你出嫁之前——不許再出門了!”王文中看著王詩詠,怒聲道。

“父親!”王詩詠臉一白。

“壽州知府姜良今年三十有六,出身名門,學識淵博,在文臣中素有美名,可為你的良配。我會盡快把你的婚事定下來,你就死了心,安安分分地在家待嫁吧!”

“壽州知府?他有妻子!”王詩詠驚聲道,“父親要讓我做妾?”

“姜良的妻子前兩年病逝了,你嫁過去還是正妻。”

“可他嫡庶子女俱全——”

“那和你無關!”王文中用斬釘截鐵的語氣打斷她的話,“你嫁過去是做知府夫人的,你只要管好自己生下的嫡子嫡女就好了!”

“父親——”王詩詠哀聲道,聲音中已有哭腔。

“不用再說了,我心意已決!你也最好給我死心,不要再生出什麽不該有的心思,免得你的醜事泄‘露’,到時候不但是你——整個王家都要因你成為徐州笑柄!”

王文中拂袖離去。

花廳裏響起絕望的抽泣。

王夫人慌張而茫然地走到王詩詠面前,扶起傷心哭泣的獨女。

“詩詠,詩詠……你爹到底在說什麽?什麽醜事?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娘?”

回應她的,是一聲怮哭。

……

王詩詠被李鶩不留情面地趕出駐所一事,沈珠曦通過街頭巷尾的傳言也知道了。

她擔心會遭到王詩詠的報復,李鶩卻毫不在意。

好在,之後風平浪靜,王詩詠既沒出現,李鶩也沒有受到王文中的遷怒。

端午節那日,沈珠曦佩戴著李鶩親手編的長命縷,和李氏三兄弟一起看了賽龍舟,在臨湖的酒樓裏吃了現做的糯米粽子。

這是她第一次收到長命縷,還是李鶩親手編的,她想了又想,覺得放哪裏都不放心,最後,她把長命縷收進了妝奩,和她的鳳牌及私房錢放到了一起。

熱鬧的端午一過,彭城縣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端午之後,眼看著七夕就近了。

走街竄巷的小販不再兜售五顏六‘色’的長命縷和氣味濃重的艾草,改為叫賣起了紅頭繩和磨喝樂,各大點心鋪也推出了只有七夕節才會有的,專供祭祀牛郎織女的彩‘色’點心。

沈珠曦去給書坊送花箋的時候就能發現,街上精心打扮的少女明顯變多了。

往年她也不是沒過過七夕。

每一年,宮中都會舉行盛大的七夕家宴,六宮粉黛齊聚一堂,為父皇獻上精心準備的歌舞。禦膳房的大廚們窮盡心思,用價值不菲的食材做出精妙絕倫的鑾駕,雕龍刻鳳的車頂上灑滿碎金,再由織造局的工匠將象牙煮軟抽絲,編出神氣十足的六匹駿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