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如果是往常,李鶩早就……

募兵那日, 李鶩親自坐鎮,但凡是魚頭縣住人,只要在他面前‘露’上一面, 他就立馬能出結論:

“趙二狗, 你也來參軍了?你那老娘不撫養了?有銀子?銀子算個屁, 你走了家裏就沒人了,滾回去照看你老娘!”

家中有老人要照看的,獨生子的,還有弱不禁風的, 都在李鶩的篩選下黯然地離開了報名的隊伍。

李鶩在前邊把關,沈珠曦則在後邊登記參軍的人員名單。

“菜子……你有沒有大名呢?”沈珠曦擡起頭, 溫和道。

“有、有,大名叫陳有財——”應征的少年在沈珠曦的微笑下臉‘色’通紅, 窘迫地扯著衣角。

沈珠曦在白紙上寫下陳有財幾個字, 又問道:“緊急住址在哪裏?”

“什、什麽緊急住址?”

“如果你在軍中有個萬一,我們要聯系和寄送撫恤金的地址。”

“我們這種小兵也有撫恤金嗎?”陳有財震驚道。

“本來是沒有的——”李鶩耳朵尖,聽到這話回頭大聲道,“這事兒是你們將軍夫人提議的, 你們都要記著將軍夫人的好!”

已經登記過的士兵極給面子的發出了應聲, 幾百個聲音合在一起震耳欲聾,讓沈珠曦不禁面‘色’微紅, 連連擺手謙讓。

來當兵的人, 都做好腦袋拴褲腰帶上的準備。

但是撫恤金這東西, 只有高等軍職的人才有。低等軍職的人也有,但通常送不到自己親人手上。炮灰小兵就更不必說了。

陳有財是奔著軍餉和李鶩口中“出人頭地”的一線可能來的,根本沒想過作為小兵的自己萬一死在戰場上,還有撫恤金可以交給親人。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 陳有財連忙報出自己父母和長兄的住址,沈珠曦將其用最容易被識別的楷書寫上後,放入一個繡著鴨子的粗布荷包交給少年。

“這個荷包務必要隨身攜帶,小心防水。以後有條件的時候,我們會重新登記一次信息,把紙條換成木牌。”

少年接過荷包,小心翼翼地放入胸口,感激地再三道謝後離開了排隊的長龍。

下一個人上前,沈珠曦繼續耐心地詢問名字和住址。

一天下來,青鳳軍征募到五千余青壯。

旁觀的縣老爺臉都青了——魚頭縣的青壯一下子就被李鶩抽去三分之二,這縣裏明年開春的農田誰來耕?

當晚,縣老爺在偏房愁得睡不著覺,李鶩在主屋笑得合不攏嘴。

魚頭縣是他的大本營,這一批人,他是準備拿來培養成心腹親兵的。

大軍開拔的那一天,李鶩點好人數,正要上馬出發,數聲熟悉的呼喊從身後城鎮傳來。

“等等!”

坐在馬車裏的沈珠曦認出其中就有隨蕊和九娘的聲音,連忙開窗探頭。

大批鄉親拖家帶口地往這裏趕來。

隨蕊扯著自己老爹,氣喘籲籲地最先跑到。

“我、我們商量了一晚,想跟你們一起去襄州,你、你們能不能帶上我們,一、一起走?”

縣老爺數了數跟來的父老鄉親,這回不止是臉青了。

他昏倒之前,最後一個念頭是:李扒皮這是要把魚頭鎮的地皮都扒幹凈啊!

李鶩想也不想地答應了:“行啊,但是你們要自理吃喝。”

“沒問題!我們都帶上了!”隨蕊得意洋洋地舉起雙手,上面掛滿溢著燒雞香氣的荷葉包。李鶩一個眼‘色’,李鵲走了出來。

“要去襄州的都跟我來,我帶你們去中軍。”

人群立即一擁而上。

李鶩看向這時走到面前的胡一手,挑眉道:“胡爺也要跟我去吃苦?”

“年紀大了,吃不了苦了。”胡一手自嘲道,他把身旁一個少年往前一推,說,“這是我外甥尚惲,此去襄州投靠父母,還請將軍路上照看一二。”

李鶩點了點頭,那少年就被胡一手推了出來,他不情不願地往前走,臉則向後看,不死心地問:“舅舅,真不給我幾個人手?給個丫鬟也好啊!”

“你已經大了,要學會一個人起居生活。”胡一手面無表情道。

尚惲進入青鳳軍後,胡一手往身後一招手,四個壯漢擡著兩個箱子走了出來。

箱子甫一落地,邊緣就深深陷入土地之中。

當著李鶩的面,胡一手打開了木箱。裏面是兩箱整整齊齊的金錠。

“襄州被叛軍盤踞已久,將軍入駐襄州後,百廢俱興,不知可有我胡記賭坊的一席之地?”

胡一手想在襄州開賭坊,以他的人脈,根本無須通過李鶩。

這兩箱金子,不過是看中李鶩的潛力,提前示好罷了。

兩個明白人對視一眼,彼此都心思清楚。

“自然。”李鶩朗聲道,“我若入駐襄州,襄州大門永遠向胡爺敞開。”

胡一手含起微笑,拱手行禮。

魚頭縣到襄州,一日便可走個來回。只是人多了,速度也就自然慢下來了。當天夜裏,大軍在官道附近紮營休息,沈珠曦和李鶩正要睡下,帳篷外忽然鬧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