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挨一下就是一萬兩,……

“只知襄州光復, 詳細不知。”傅玄邈說。

傅汝秩示意他坐到對面。

傅玄邈坐下後,端茶的婢女剛好端著茶托進入,在兩人面前的榻幾上分別放下一盞冒著裊裊茶香的熱茶。

“今日一早, 我安‘插’在鎮川軍中的眼線傳回線報, 襄州起義成功, 襄州已重回鎮川軍管轄範圍。之前的襄州知府遇害身亡,如今的襄州知府是一支叫青鳳軍的起義軍領袖。”

“李恰的軍報中並未提及襄州知府換人一事。”傅玄邈道。

“問題就在此處。”傅汝秩用兩根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神‘色’肅穆,眉心中‘露’出幾道深深丘壑, “按程序,李恰應將襄州的官印和官書送回朝廷, 再由朝廷重新頒發任命,可他李恰省去這一步驟, 直接任命了一州長官, 這襄州——到底是大燕的襄州,還是他鎮川節度使的襄州?”

傅玄邈毫不意外,淡然道:“李恰目無王法,恃才自傲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我已遞了覲見的帖子, 此事, 你就不要在陛下跟前重提了。”傅汝秩語重心長道,“我們傅家近來站在風口浪尖上, 也須得提防小人讒言。”

“父親教訓得是。”

“如今大燕已光復近半, 陛下急著發動總攻奪回京畿, 幾個節度使已傳回回音,除淳於安又借口推脫外,幾個和京畿相鄰的節度使都已答應合謀反攻。”傅汝秩諄諄教導,“為父已經給這些節度使遞了信, 這些人看在陛下和為父的面子上,都會給你幾分薄面,只是鎮川軍那裏……李恰為人倨傲,你要多費些心思。”

傅玄邈當即起身,長揖不起。

“……蟬雨不孝,勞煩父親為我費心了。”

傅汝秩面‘露’欣慰表情,將人親自扶起。

“你我父子,不必見外。”

他看了眼天‘色’,從軟塌上起身道:“時候不早了,為父還要面見聖上,等稍晚一些,我們再一起用膳。”

傅玄邈剛上前一步,他就伸手攔了一下。

“不必送了,外邊天冷。”傅汝秩在傅玄邈肩上拍了拍,“忙你的吧。”

傅玄邈呆站半晌,在傅汝秩離開後坐回了原先的位置。

一縷寒風飄進敞開的木窗,天空中空空如也,連漂浮的雲片也躲起來了。

傅玄邈望著窗外,卻像是什麽都沒看,什麽也沒想,眼底和天空一般空‘蕩’虛無。

“……曦兒。”

一聲喃喃,湮滅在冷寂的寒風裏。

“公子,楊柳求見。”門外傳來婢女的聲音。

漠然重新封印了他的臉,傅玄邈起身走向書桌。

“讓她進來。”

秋風吹進書房,文竹榻幾上龜皺裂開的銀杏揚起。

楊柳匆匆踏進書房,目光在跌落的金‘色’碎片上掃了一眼,腳下一頓,回頭給了門口的婢女一個眼神,這才繼續走向傅玄邈所在的桌前。

婢女悄然無息地走進書房,蹲下身用手撿拾地上碎金。

楊柳走到書桌前,向著傅玄邈屈膝一福,輕聲道:“楊柳見過公子。”

傅玄邈示意她起身。

“你剛從商州跋涉回來,可先歇息一晚,不必急著向我匯報。”

“公子日理千機,比楊柳更勞心費力,楊柳怎敢松懈?”楊柳緩緩道,“只要能幫上公子分毫,楊柳再累也不算累。”

“此去商州,可有收獲?”傅玄邈問。

“李恰確實如傳言一般目中無人,不但在軍政大事上獨斷專行,剛愎自用,還自以為是忠臣義士,對傅氏充滿敵意。”

.

“以你之見,李恰能夠收服嗎?”

楊柳搖頭道:“即便可以……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

傅玄邈沒說話,楊柳從懷中拿出一封信箋,道:“楊柳離開節度使府時,遇見驛人上門送信,其中一封信,自稱襄州城主。楊柳覺得可能對主子有用,便謄抄了一份。”

“拿來。”

得到傅玄邈首肯,楊柳這才拿著信上前。

信是她隨身攜帶的,自然帶了一絲楊柳特有的香氣,傅玄邈的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皺。

“你念給我聽罷。”

楊柳沒察覺他的微小變化,驚喜道:“是!”

她小心翼翼拆開信,將早已熟稔於心的內容念了出來。

信箋內容本身不長,語言幹練簡潔,多次引經據典,使人信服。

一張信紙上的內容念完後,傅玄邈若有所思,低聲自語:“……又是新唐書又是後漢書,這位起義軍首領似乎讀過不少書啊。”

楊柳面‘露’異‘色’。

“怎麽了?”傅玄邈說。

“擬稿的人應當飽讀詩書,但不知為何,筆跡卻是……”楊柳想起那狗刨一樣的字跡,用了個比較含蓄的說法,“連初入學堂的童生都不如。”

“擬稿之人和寫信之人應是不同人士,”傅玄邈頓了頓,“只是不知為何要多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