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為了一個棄公子於不……
天邊泛白, 開了一夜的慶功宴在詭異的氣氛中落下了帷幕。
酒酣耳熱的時候,元龍帝和揚州知府一唱一和,提出想要揚州建都, 被傅玄邈四兩撥千斤地擋回去之後, 臉‘色’明顯不虞。
緊接著, 元龍帝便在請功折子還未上的情況下,開始超規格的大肆封賞,就連留守後方,本已被踢出封賞名單的李鶩也分到了銀兩和禦賜之物作為獎賞。
這招收買人心幹得漂亮, 帳內風向立時傾倒,元龍帝成了中下階層文武官員追捧的對象, 傅玄邈讓出主位,坐到了下首, 盞中之酒直到宴會結束, 依然還剩大半。
筵席散去,眾人各懷心思地返回自己的帳篷。
元龍帝在臨時搭建起來的主帳中一覺睡到日落西山。
容貌秀美的宮女端來金盆凈水服侍他洗臉,又用晾曬過的牡丹枝為他刷牙,等宮女為他披上明黃外衣, 沈素璋的睡意也就完全消失了。
他在珠簾前頓了頓, 目光穿過一顆顆飽滿明亮的南珠,落在珠簾背後的那個海青‘色’身影上。
傅玄邈保持著和六個時辰前如出一轍的姿勢, 一動不動地跪在外室帳中。
沈素璋臉上閃過一絲冷笑, 待他撩開珠簾後, 冷笑旋即化為驚訝。
“愛卿何時來的,怎麽沒人向朕通報?”
沈素璋身邊的總管太監卑躬屈膝道:“傅參知散席後和陛下一起回來的,陛下前兒批奏章批得太晚,更衣後就一不留神睡著了。”
“你們這是怎麽搞的, 朕不小心睡著了,難道你們就不會把朕叫起來嗎?”沈素璋假怒道,“怎能讓蟬雨就這麽跪上一日呢?”
總管太監往自己臉上輕輕打了一下,腰板彎得更低,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道,“奴婢該死——”
“此事和大總管無關,是微臣讓他別驚醒陛下的。”主仆二人表演完畢後,傅玄邈垂下眼眸,輕聲開口了,“能讓陛下一夜安眠,是微臣的福分。”
“蟬雨總是這麽體貼周到——”沈素璋這時才像剛剛發現似的,“瞧我——太過驚訝,這都忘了請你起來。今日正好,蟬雨不如留下,和朕一同用膳吧。”
“陛下厚愛,蟬雨不敢推辭。”
傅玄邈提著袍子起身,跪了一日的雙腿因血‘液’不通而麻痹僵直,他在原地踉蹌了一下,平靜的面容被壓抑的疼痛激起波瀾,就在兩步之外的總管太監直視虛空,對身形不穩的傅玄邈視若不見。
沈素璋漫不經心坐在藤心座面的紫檀木雕夔龍紋羅漢床上,正黃‘色’的龍袍松松垮垮地敞著,‘露’出緞面的中衣,無人提醒他的容止不端,帳內眾人都習慣了陛下的放浪形骸。
他端起宮女送上的熱茶慢慢品著,似乎也沒看到傅玄邈那一刻的狼狽。
傅玄邈一步一挪,忍著踩在刀尖上的疼痛走到羅漢床前時,額頭已經浮出細密的冷汗。
“坐罷,這裏又沒別人,蟬雨不必和朕見外。”沈素璋放下茶盞道。
“……多謝陛下。”傅玄邈揖手行禮,在榻幾對面坐了下來。
“這睡了一覺剛起,頭腦還不甚清醒,蟬雨是為何事前來?”
“蟬雨是來向陛下請罪的,”傅玄邈低頭揖手,緩緩道,“不能助力陛下遷都揚州的心願,蟬雨罪該萬死。”
“……罷了,此事是朕太心急了。”沈素璋看著他低眉順眼的模樣,‘露’出一個冷笑,嘴上卻說著,“在取下偽帝頭顱祭奠先帝在天之靈之前,朕確實不該想著如何安居。相爺和愛卿思慮良多,不愧是我大燕的肱股之臣。”
“微臣愧不敢當。”傅玄邈道。
“如此忠臣,朕該怎麽賞你好呢?對了——朕前些日得的那盒逍遙丹呢?快給朕拿上來!”
總管太監一個眼神,立時便有內侍端著紫檀木托盤趨步上前。
托盤上只有一個巴掌大的玉盒,六枚烏黑泛赤的‘藥’丸靜靜躺在其中。
沈素璋用手托腮,故作煩惱道:“這神丹有強身健體,滋補陽氣的功效,朕還不曾用過,不知愛卿——”
他含笑擡眼,對沉默不言的傅玄邈道:“可願為朕試‘藥’?”
……
紅輪隱沒,群星湧出。
打了勝戰的將士們開起第二輪慶功宴,飲酒作樂的聲音從各個帳篷中不斷傳出。
營地中央的一間大帳前,卻站著幾個神‘色’緊張的侍人。
燕回在帳前焦急地踱步,不時停下腳步往身後垂落的簾門上望。
侍女帶著頭戴帷帽的楊柳走來時,他忍不住快步迎了上去。
“你總算來了!”
“大夫怎麽說?”楊柳緊皺眉頭,難掩眼中擔憂關切。
“雖有丹毒,但並非致命的毒‘藥’,其中有一些滋補壯陽的猛‘藥’,若非長期服用,輔以‘藥’物休養幾天便可。只是……”燕回頓了頓,含含糊糊地說,“我見公子實在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