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從穿什麽衣裳到嫁什……

“表舅哥?”沈珠曦震驚道。

“我是你表哥, 是他表……我呸!”白戎靈響亮啐了一口,一臉怒容,“我和他什麽也不是!”

“木已成舟, 表舅哥還是早點接受這個現實吧。”李鶩說。

沈珠曦的大腦被突然爆炸的情報給沖暈, 她愣愣地看著這位忽然成為她表哥的公子, 說:“你是我的哪位表哥?”

“還能是哪位表哥?白家只有我一個孫子,你當然也只有一位表哥了!”白戎靈正了正神‘色’,突然起身撩開袍子,朝沈珠曦跪了下來, “草民白戎靈,見過越國公主。援救來遲, 罪該萬死。宮變之後,祖父和家父一直在用全國銀號的消息網搜尋公主, 奈何始終沒有消息, 直到數月前,草民從一隊即將出關的商隊手中買下公主下降時所佩首飾,才順藤‘摸’瓜找到此處。”

白戎靈擡起頭來,一臉鄭重誠懇道:

“祖父和家父一直在家中憂心公主安危, 還請殿下隨我返家, 白氏一定舉全族之力,助殿下重返宮廷!”

沈珠曦激‘蕩’的心情因白戎靈的最後一句話煙消雲散。

她臉‘色’一白, 下意識搖頭:“我不回去。”

“為什麽?”白戎靈難以置信道, 隨即, 他憤怒的目光掃向一旁的李鶩,“是不是殿下受了什麽威脅?”

“沒有人威脅我。”

沈珠曦定了定神,將還跪在地上的白戎靈扶了起來。

“是我自己不想回去。”

“殿下為何不想回去?”白戎靈滿臉狐疑和震驚,仿佛聽見了世上最不可思議的話語。

的確不可思議。

在世人看來, 列鼎而食的越國公主嫁給一個泥腿子,屈居連誥命都沒有的州官之妻位置,是牢獄,是折磨,殊不知,於她而言,那個紅墻綠瓦,珠宮貝闕的地方,反而是天底下最痛苦的牢籠。

“停停停,二十萬斛原糧是讓你自白身份,不是讓你當著老子的面拐老子女人離家!”李鶩緊皺眉頭,不滿道,“二十萬斛原糧就想拐老子的女人跟你走,你是不是老壽星上吊——活膩了?”

“你要多少才肯讓我表妹離開?”白戎靈憤憤地盯著李鶩,活似他是誘拐無知少女的無恥流氓。

“多少都不行!”李鶩毫不猶豫。

他盯著白戎靈,右手覆上左拳,捏出清脆的骨響,銳利的眼神像一把刀抵在白戎靈的喉嚨上。

“老子從不吃虧,但我敬你是表舅哥,從前的恩怨就一筆勾銷。”李鶩說,“以後你要是犯下什麽事,咱們慢慢算——知道什麽意思嗎?”

白戎靈敢怒不敢言地看著他。

“外祖父近年身體好嗎?”沈珠曦猶豫半晌後,終於問道。

母妃失勢以前,白家時常從揚州千裏迢迢送東西過來,母妃常常拿著家書讀給她聽,講她從前閨閣時期的生活。

白氏單傳多輩,唯有這一輩生了兩個,母妃作為白氏百年內唯一的女兒,從小就受盡嬌寵。

同虛有其名的沈珠曦不同,母妃才是真正在鐘鼓饌玉,眾星捧月中長大的人。

即便是從家書中,沈珠曦也能感覺到白氏眾人對母妃的疼愛。

父皇五十大壽那次,特許白氏入宮參加宮宴,沈珠曦在那裏第一次見到了自己的外祖父。整場宮宴上,只有他一個以經商為生,沒有官身。眾人三三兩兩,杯觥交錯,唯有他的桌前門庭冷落。

沈珠曦那時還小,趁人不注意,端起盛著果‘奶’的杯子走到他的面前。

她還記得他驚喜的表情,還記得那雙看似平靜的眼眸中忽然閃爍的淚光,還記得那只想要落在她頭上,最後卻默默收回的右手。

宮變之後,她也曾想過去揚州投奔外祖父,可她一個弱女子,怎麽孤身一人穿過半個大燕去到揚州?母妃被軟禁冷宮後,她再也沒有收到外祖父的消息,時過境遷,她無法保證白家還會歡迎她。

更何況,她的兄長仍在,她不去投奔兄長反去投奔外家,只會給皇室和白氏招來閑話。

種種顧慮,讓她和外家的聯系仍停留在多年前的那次萬壽節上。

“祖父身子康健,他老人家平日生活裏就多有節制,大夫說他保養得好,活個一百歲都很有可能。”白戎靈嘀咕道,“……我倒希望他能稍微衰弱一點,至少拿家法打我板子的時候能衰弱一點。”

“那就好。”沈珠曦松了口氣。

“只不過……”白戎靈欲言又止,“貴妃在宮變中出事後,祖父和祖母都大病了一場,有近半年的時間都纏綿病榻。雖然後來好了起來,但到底比不得從前。尤其是祖母,許是之前悲傷過度,眼睛和耳朵已不太好使了。”

沈珠曦的眼前逐漸模糊了。

她和外祖父只有一面之緣,更是從未見過外祖母,但他們因為一個白貴妃聯系到一起,沈珠曦感覺到了共同體一般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