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老子真的好喜歡你……

天空陰雲密布, 就像李鶩此刻的心情。

他側躺在檐下幹凈的木板上,提起酒壺咕嚕咕嚕大喝了幾口。

此情此景,當‘吟’詩一首。

可是一想到那個唯一能賞析他大作的人已不在身邊, 李鶩就喪失了‘吟’詩的**。

他盯著愁雲慘霧的天空, 越看越覺得老天在嘲笑他。

“你看個屁的看!”李鶩瞪著天空罵道, “信不信老子把你從天上撕下來填枕頭!”

天空中那塊看熱鬧的浮雲,被李鶩罵得飛快逃走了。

李鶩尤嫌不夠,從木地板上坐了起來,望著天空罵罵咧咧道:

“你倒是拍拍屁股走了, 想過家裏這些人提心吊膽沒有?老子是怕被你連累嗎?老子是怕你被那黑心眼的狗東西啃光骨頭!”

他罵了一陣,直把天空裏的雲都罵得一絲不剩, 這才無趣地推倒空了的酒壺,從地板上站了起來。

“老子口水都說幹了, 這呆瓜怎麽還不出現?”李鶩不滿地嘀咕道, “往日早就該出現了……”

自從李鶩發現唉聲嘆氣幾聲就能獲得膝枕和抱抱,他就專挑沈珠曦在附近的時候愁眉苦臉。沈珠曦一見他這模樣,幾乎是有求必應。

這法子屢試不爽。

直到幾日前開始,這呆瓜開始找不著人了。

也不知道在忙什麽。

再是天大的事, 有撫慰夫君重要嗎?

李鶩回到臥室, 發現沒人,打開書房, 裏面還是沒人。不僅如此, 早上起床時還在前前後後忙碌的下人們都消失不見了。偌大的李府好像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正想扯著嗓子尋找他失落的呆瓜, 一聲突兀的鼓聲在後院之中響了起來。

聽聲音方向,來自後院花園。

李鶩眯眼走出書房的時候,順手拿走了桌上的裁紙刀。

“咚——”

鼓聲又一次響起了,還是孤零零的一聲, 響過之後空氣重新歸於寂靜。

李鶩把裁紙刀藏在袖中,一步步走向鼓聲來源的方向。

轉過廊下,他步入草木蔥郁,假山林立的後花園中。李府前身還是李府,不過是李洽的李府。無論是風水還是裝飾都是一流,沈珠曦入住後,進一步整改,引入活水造湖,讓原本肅殺清幽的庭院多出一絲江南水鄉的溫婉之意。

李鶩的視線越過回塘曲檻,落在水閣之中的那個茜‘色’的身影上。

他不禁停下了腳步。

“咚——”

鼓聲又一次響起了,這一次他看見了鼓聲從何而來。

水閣裏放著數十個高低大小不同的銀盤,鑲滿珠玉的舞鞋每次擊盤,寶石和銀盤之間就會發出清亮悠長的鼓聲。

“咚咚咚——”

沈珠曦穿著質如輕雲‘色’如霞的水袖羅裙在銀盤上騰挪搖曳。

在李鶩眼中,那是一株逆寒而開,隨風搖曳的柔美粉蓮。

腰肢柔弱,但風吹不斷。

忽然吹皺池面的寒風送來了悠揚的琴聲,匯合了不斷擊響的鼓聲,流水般淌在空中。

悠揚柔和的琴聲兀地一轉,銀盤上旋轉挪移的身影仿佛和琴聲化為一體,在同一時刻加快了速度。鼓聲急促起來,如雨打屋檐,起伏不斷。

粉蓮打開了花苞。

緋‘色’的大袖飛轉起來,像淡玫瑰‘色’的晚霞。鋪天蓋地籠罩了李鶩的視野。

繁復急促的踏舞,讓她腰間的金鈴發出清脆的聲響,五光十‘色’的珠玉,讓她整個人耀不可視。

李鶩從未見過她如此一面。

他見過許多舞,卻從沒哪一支舞,能像現在一樣吸引他的眼球。

不單是因為舞者是沈珠曦,而是她身上那股沉浸其中的投入,發自內心的享受,讓她的舞姿變得更加耀目。

本就陰雲密布的天空在急促的鼓聲裏越發陰沉,轟地一聲,天邊響過一聲悶雷。

隨即,慘白的電光劃破蒼穹。

李鶩急忙去看沈珠曦。她絲毫不受影響,矯健明麗的踏舞酣暢淋漓地繼續著,鼓聲沒有片刻凝滯。

她就像在完成一個練習了十七年的舞樂。

全神貫注,不知世事。

她在他面前炫耀過茶藝,展現過琴棋書畫,可一次都沒有說過,她會跳舞。

更沒有說過,她喜愛舞樂。

雨落下來了。

細密的雨幕遮住了天地,湖面上升起了縷縷寒煙。煙雨蒙蒙的天地間,唯有一株粉蓮鮮艷奪目,逆風盛開。

他原以為她是過於投入,沒有注意到風雨皆來,但是隨著雷聲在天際鳴響,她的節奏也改變了。

鼓聲疾如細雨,快如閃電,她的踏舞逐漸融合了雷聲,每一次雷鳴之時,都是鼓響袖舞之時。

鼓聲應和雷鳴,琴聲追隨踏舞。

這一刻,李鶩眼中的沈珠曦和世界合二為一。他看著她,便是在看著世界。

時而輕柔,時而暴烈,時而風來,時而日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