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最後,他的目光在信尾……

按照行的約定, 沈珠曦和李鶩每日都會互相寄一封報平安的家信。

,兩人的書信往來未曾斷過。

十月二十五的時候,沈珠曦的書信卻遲遲沒有送到李鶩手中。

“有信沒有?”短短一天裏, 李鶩第八次對他的親兵問道。

“稟將軍, 暫時沒有……”親兵為難道, “要不我底下問問?”

“……算了。”李鶩咂了咂嘴。

當天晚上,青鳳軍停下來安營紮寨,即便送信的輕騎中途被什麽耽擱了,時也該追上大隊了。李鶩背雙手, 老太爺似的站在臨時營地的大,皺眉遠目空一人的山路盡頭。

“你帶一隊人, 附近探探有沒有情況。”李鶩吩咐信得過的親兵隊長。

親兵隊長帶人將附近都巡邏了一圈,依然沒有帶回信使的消息。

等到月上梢頭, 早就該到達的信仍然不見蹤影。

李鶩靠在點燈的桌頭, 皺眉觀看沈珠曦的上一封信。

她的上一封信,剛剛寫道她正在金華縣努力遊說暨海節度使蔣信川的支持。

蔣信川在十六節度使中並不挑,既不像淳於安一樣橫行霸道,也不像孔曄那般嫉惡如仇, 也不像李洽那般身盤根錯節的世家大族, 要不沈珠曦提起,李鶩幾乎都想不起這麽一號人。

孔曄相信蔣信川, 沈珠曦相信孔曄, 李鶩相信沈珠曦——退一萬步來說, 他也該相信蔣信川。

話雖如,沈珠曦如果在金華縣失了聯絡,那蔣信川如何也脫不了關系。

李鶩不安穩地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起來問有沒有沈珠曦的信。

“稟將軍, 還沒有……”答話的親兵已經因為每次都否定回答而自己羞愧起來。

打哈欠的牛旺從帳篷裏鉆了來,一眼就看見和親兵站在帳篷外交談的李鶩,他掃了一眼親兵臉上為難的神‘色’,立即明了他們在說什麽。

“師父,你也別太擔心了。師娘弄聰明的人,你還不曉得嘜?我們昨天走的路太爛了,抖得老子卵疼……依我看,那送信的輕騎肯定也因為這個拖慢了速度。你再等等,指不定中午就到了呢!”

牛旺話音剛落,營地大方向就傳來一個小兵的聲音。

“來信了,來信了!”

一個‘毛’‘毛’躁躁的小兵手舉信箋急忙奔來。

李鶩大步流星上,從他手中接過信箋,幾下拆開讀了起來。

牛旺想看又覺得不合適,只好眼巴巴地站在一旁,等李鶩看完再告訴他。

李鶩一目十行看完後,又仔仔細細地看了好幾遍。

牛旺望他依然沒有松開的眉頭,小心翼翼道:“師娘在信裏說什麽啦?”

“說了些金華縣的事。”李鶩說,“蔣信川答應聯合抗傅了。”

“這好事呀!”牛旺大喜過望,連忙追問,“師娘有沒有說她什麽時候回揚州?”

“蔣信川留她小住兩日,除了拉攏她外,還要落實聯盟上的一些細節問題。”

“兩日也要不了多久,”牛旺說,“從金華回揚州比我們更快,指不定我們還沒到,師娘就已經先回揚州了呢。”

親兵隊長在這時小跑了過來,請示道:“將軍,在否可拔營了?”

李鶩的目光依然停駐在手中信箋上。

信上毫疑問沈珠曦的筆跡,對答也和他們的上一次通信能夠聯系起來,遲了大半天,總叫李鶩覺得有些奇怪。

“送信的人有沒有說為什麽會遲?”李鶩問。

“說了——”小兵顯然提問過,立即答道,“來的時候在山谷裏遇上了大霧,馬走不快,因才遲了一些。”

李鶩看信箋沒說話。

親兵隊長等了一會,向牛旺投求助的一眼。

牛旺清了清嗓子,說道:“師父,再過一會秋老虎就來了,昨天就有人中暑暈倒,你看……”

李鶩將信收入懷中,終於定了心思。

“發吧。”

……

“……蔣信川的確如孔曄所言一般,在暨海境內頗受愛戴。我觀其人正直仁義,料想不忍見到天下蒼生在□□下受苦,遂對症下‘藥’,幾次三番苦心遊說。今日,蔣信川終於松口,答應加入反傅聯軍。”

筆尖在這裏頓住。

沈珠曦輕微擡了擡眼,朝不遠處的羅漢床上掃了一眼,然後飛快往信上加了一句話,再如往常一般,寫下日常的叮囑和落款。

全寫完後,她放下紙幣,冷聲道:“……好了。”

微風吹過,肚子滾圓的麻雀張開翅膀飛離枝椏,帶走了枯枝上最後一張金黃的枯葉。

羅漢床上閉目小憩的人睜開了雙眼。

雲片一般清透的薄灰‘色’大袖籠墨‘色’寬衣,鋪灑在潔的象牙席上。傅玄邈靠在榻幾邊,手撐頭,一不地似睡了好一會,睜開眼後,眼神卻有和乍醒後混不相幹的清醒和冷靜。

他身上的衣服顏‘色’,愈發襯得他膚‘色’皎潔,從沈珠曦的角度,恰好能看見他手背上那三點朱砂一般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