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天市垣無序地帶

蘇雲和四個小妖孩來到歪脖子柳樹下。

柳樹下只有雪埋孤墳一座,並沒有沒有草廬,也沒有岑伯。

蘇雲擡頭,大雪過後,天空如洗,湛藍深邃,天上並沒有岑伯所說的人來人往的集市。

他轉頭看向雪地裏,看向自己的那座小小的“房子”,那裏並沒有房子,雪地裏只有一個小小的墳丘。

墳丘被打開了,露出一個小小的棺木,那就是蘇雲童年印象中的小小的“房子”。

當時自己雙目失明,又處在狹小無比的房子裏,掙紮,錘門,絕望的大喊大叫。

七歲的少年當真感覺到了絕望和無助。

就在他惶恐之際,他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他的“房門”被打開了。岑伯牽著他的手,把他從“小房子”裏拉出來。

蘇雲而今回憶起這段過往,心中有著萬千的情緒不知如何表達,最終他在雪地裏向岑伯的荒墳叩拜一番,起身繼續前進。

他回頭又望了一眼天門鎮,遙遙看到孤零零的天門矗立在那裏。

恍惚間,離家的少年仿佛又聽到了曲伯那老朔方獨有的荒涼寥愴的腔調,和那略顯單調滄桑的羌鼓聲。

“到如今,世事難說!”

咚!咚!咚!

“天地間不見一個英雄!”

“不見一個豪傑!”

咚!咚!咚!

……

蘇雲一行人走過了蛇澗,來到了黃村。

大荒墳千瘡百孔,黃鼠狼們站在各自的洞穴門前,看著四面八方,提防敵人來襲。有的則跑到雪地裏鉆來鉆去,玩鬧嬉戲,還有幾個繞到樹後面,變化成年輕男子走了出來,卻是在練習法術。

“黃村的小壞蛋們!”

花狐雙手做喇叭,對黃村的黃鼠狼們大喊:“我們要進城了!不揍你們了!逢年過節,花爺爺從城裏回來的時候再揍你們!別想我們——”

嘩啦——

空中滿滿都是被曬幹的糞球屎蛋子,呼嘯向他們飛來。花狐哈哈大笑,與蘇雲等人轉身便跑。

熱鬧一番過後,他們又回到胡丘村,花狐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來到胡丘村村民的墓前,叩拜一番。

蘇雲來到野狐先生的墓前,鄭重萬分的祭拜這位啟蒙老師。

岑伯曲伯羅大娘等人對他的恩情都很大,岑伯有救命之恩,曲伯羅大娘等人有養育之恩,而野狐先生對蘇雲卻是啟蒙、開靈智的恩情!

不為他的智慧啟蒙,不開啟他的靈智,他便是山裏的野孩子,與禽獸何異?

野狐先生像是打開了他心靈的眼睛,讓他學會明辨是非,讓他學會做人。

他們離開胡丘村,經過庠序,蘇雲和四個小妖孩進去打掃了一番,清理灰塵,他們坐在各自的座位上,仿佛還能聽到野狐先生的聲音,仿佛還能看到同學們的身影。

天平橋。

蘇雲擡手,氣血化作蛟龍飛出,龍爪扣住翹起的橋頭,把這座橋拉了下來。

他們登上天平橋,向對岸走去,天上一隊麅鸮飛來,叫道:“蘇家小屁孩要走了嗎?城裏很危險!”

蘇雲擡頭,向臨邑村的居民揮了揮手。

一只麅鸮落下,降落在他們前方的橋頭,圓圓的臉很是嚴肅,伸開翅膀比劃:“咱們鄉下是森林,城裏就是鋼鐵森林,兇險異常!城裏人吃人,不吐骨頭!”

上空的麅鸮們飛遠了,咕咕的叫聲傳來,在呼喚他。

橋頭的麅鸮撲扇翅膀飛去,聲音從空中傳來:“留下來做妖怪不好嗎?我們在你眼中是妖怪,但你在我們眼中也是妖怪啊!幹嘛非得進城?”

蘇雲笑道:“不想渾渾噩噩的活著啊,才要進城。”

“城裏比天市垣兇險百倍!咕咕,當心,咕咕!”

橋頭落到對岸,蘇雲帶著四個小妖孩走了下來。大雪天,荒集鎮也冷清了許多,花狐領著他們來到老苟家拜訪,老苟夫婦毛發都已經花白,有些老態。

“這麽早就進城啊?”

苟婆為他們各自盛了碗熱湯,皺眉道:“為何不等年後再進城?現在進城的話,沒有人同行,很危險的。”

花狐道:“大娘,小雲的眼睛能看見了,被趕出天門鎮了。天市垣沒有多少值得留戀的地方,所以我們打算進城謀生,再找仇人報仇。”

苟婆還待再說,老苟擡手來喝道:“公妖怪長大了就是要出門在外,闖蕩出一番事業,你一個母妖怪懂什麽?去,給我這碗湯多加些胡椒粉!”

苟婆氣呼呼去了。

老苟面色嚴肅的看著蘇雲,道:“你是人,我們是妖,到了你們人的地盤,你得多照顧小花他們。”

蘇雲鄭重點頭,有些局促的捧著碗喝湯。

老苟又道:“荒集鎮以東都很安全,但荒集鎮以西就不好說了。出了荒集鎮往西走三十五裏地就是天市垣驛站,從驛站乘燭龍進城。但大雪封路,積雪難行,你們估計要在路上過夜,第二天才能到驛站。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