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字如其人(第2/2頁)

沈悅收回目光,重新壓低了眉梢,沒有再妄自揣測對方心思。

對方一定不是一個好揣測的人。

卓遠見她懵了片刻,很快又小心低頭,斂了眸間玲瓏心思,卓遠收起探究的目光,嘴角微微揚了揚,心中越發覺得,眼前的這個“沈姑娘”,很有幾分讓人說不上來的意味。

年紀不大,卻少年老成。看似小心翼翼,實則並不膽小。心思玲瓏,但又簡單,不想揣摩旁的人和事。

有意思。

卓遠也不戳穿,索性直白問道,“你剛才說來京中兩年了,應當早就聽霍叔提起過王府的事。沈姑娘若是想來,應當早來了,為何這個時候才生了念頭?”

他一語中的。

沈悅知曉若不解釋清楚,對方會猜度她的心思。

沈悅深吸一口氣,後退一步,在卓遠跟前跪下,“民女早前沒有提起過翁大人府中的事,舅舅舅母也並不知曉。幾日前,舅舅的兒子因故沖撞了威德侯府的二公子,被威德侯府的人帶走兩日了,眼下還扣在侯府裏。舅舅舅母幾日都未合過眼,也四處托關系打聽,但實在沒有門路。表哥良善,此番是因為護著無辜之人,失手傷了威德侯府二公子。時間一長,怕是救不回來。舅舅舅母待民女和弟弟親厚,滴水之恩,應當湧泉相報……”

沈悅循著國中大禮叩拜,“平遠王府在國中素有盛名,民女鬥膽……”

她話音未落,卓遠卻打斷,“即便人救出來,梁子也結下了,你舅舅和表哥日後在京中也未必安穩。”

沈悅早已想清楚,“民女會說服舅舅和舅母,連夜帶著表哥和弟弟出京。”

卓遠意外,“那你呢?一個人留在京中,不怕威德侯府尋仇?”

沈悅喉間輕咽,“不怕。”

沈悅言罷,只聽衣襟窸窣的聲音在她跟前半蹲下,與她齊高。

沈悅不敢擡頭。

卓遠輕嗤,“呵,你不僅膽子不小,主意還挺正。”

沈悅不知這句褒貶,不敢貿然應聲。

“手拿來。”卓遠先開口。

沈悅不由擡頭看他,眸間再次怔住,不知他何意,但迫於他的威壓,只得伸手。

卓遠看了一眼,緩緩斂了先前笑意,淡聲道,“我是可以去威德侯府要人,但我去要人,威德侯也會在心中給我記上一筆,我也要權衡。府中這群孩子都是我過世兄長和姐姐的孩子,與我而言,他們才是平遠王府的頭等大事。但沈姑娘,在我看來,你好像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我怎麽相信你能照顧好一府的孩子?”

沈悅愣住,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

沈悅忽然反應過來,昨晚在廚房倒茶時燙傷處,還未顧得上包紮和上藥,眼下有些猙獰。

沈悅目光中掠過一絲慌張。

卓遠淡聲,“照顧孩子最是細致耐性的事,一日有耐性,並不代表日日都有耐性,一日照顧得好,也並不代表每日都能照顧得好。但一時的不細致,卻可能時時處處都不細致,如何能讓人放心?”

沈悅語塞。

卓遠起身,“沈姑娘,我會考量的,起來吧。”

言罷,又喚了聲,“陶叔!”

眼見卓遠似是要離開偏廳,沈悅情急,“我可以立軍令狀!”

卓遠腳下駐足,耐人尋味得看了她一眼,“軍令狀?”

***

陶東洲折回的時候,卓遠還在看軍令狀上的字。

她還真寫了軍令狀!

字如其人——幹凈,清秀,沉靜,堅毅,玲瓏心思是有,卻沒有旁的花花腸子。

“王爺,沈姑娘送走了,明日,還讓沈姑娘來嗎?”陶東洲是王府的管家,也是府中最了解卓遠的人,卓遠若是真不想讓沈悅來,就不會到最後都不置可否。

王爺應是想磨一磨沈姑娘,看看沈姑娘的性子,遇事是否慌張,可否鎮得住這幫小祖宗,還是被這些小祖宗給鎮了去。

卓遠放下手中軍令狀,同陶東洲笑道,“明日再說,今日還有旁的事,陶叔你先收好。”

陶東洲遲疑接過,見是“軍令狀”三個字。陶東洲眉頭不由皺了皺,到處喜歡逼人寫軍令狀,連沈姑娘都逼。

只是眼見卓遠出了偏廳,陶東洲奈何,“王爺?”

卓遠的聲音漫不經心傳來,“我去威德侯府串趟門,順便活動活動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