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我眼中的暮色(第3/4頁)

“我叫趙襄兒。”

“我是襄兒殿下……”

巨大的手掌如永不停歇的車輪,碾了過來。

……

“不要!”

那一刻,寧長久的心臟驟然提起,他嘶聲大喊,話語卻被大風吞沒,聽不到一絲半點。

巨大的無力感似溺水之人一點點將水嗆入身體裏,他瞪大了眼睛,看著那抹剪影,忽然覺得巨大的悲痛。

所有的底牌皆已用盡,還未入玄的低微境界供不起絲毫的力量。

前世修道太過順遂,他幾乎從未遇到過困難或者瓶頸,而如今是他第一次這麽渴望強大。

五道之上又如何,若是換做前世的自己,這……

可哪有如果?

趙襄兒舉起那柄漆黑的長劍,背影伶仃。

那只大手掠來之際,陸嫁嫁恰好禦劍沖過身側,向著趙襄兒所在的位置奔去。

但寧長久目如死灰,他知道,這也不過是平添一條人命罷了。

“唉……”

那只大手即將如碾碎螻蟻般碾殺掉高台上的所有人時,嘆息聲響起。

那不是寧長久的嘆息,也不是趙襄兒和陸嫁嫁的,而是一個男子頗為無奈的聲音。

寧長久如遭雷擊,大腦瞬間空白,眼神卻似死灰復燃。

“還是不得不出來啊……嘖嘖,十六歲就引來了一頭五道之上的吞靈者,幸虧師父大人遲遲沒找到那關門弟子,要不然讓他攤上你這般惹是生非的媳婦兒,我們那小道觀估計得讓你這丫頭給拆了。”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調,這是……

二師兄!

寧長久靠著懷中的師妹,目光顫抖著望著前方,不自覺留下了眼淚。

那只漆黑的大手再未寸進。

九靈台的上空,亮起了一道熾烈的光,起初,那是一道極細的火線,以均勻的速度劃過天幕,而隨著那男子的聲音響起,那道火線開始加速,如書法家凹出鈍角之後的酣暢行筆,那火線也轉而變成了熾白色,那熾白色鋒芒內斂,最中央的一道凝成銀灰,邊緣處卻是大放光明,將空間灼成赤色,一點點扭曲剝落,似是凋零的火燼。

在視線的前方,那看上去是一條線,筆直的線,如有尺輔佐畫成,直得幹凈利落,挑不出任何瑕疵。

若從上方俯視,那便是一道弧,一道玄妙到近乎完美的弧,那弧線的邊緣,空間卻開始寸寸崩裂塌陷,一連串雷鳴之音裏,那道弧線也不再是單純的美,而是附著上了切割一切,崩碎天地的決然意味。

自那道弧線的起與滅,所有一切的發生也不過是極短的時間,但寧長久卻只覺得無比漫長。

他當然見過這樣的刀,這是他一生都不會忘記的刀。

這是二師兄的刀!

大師姐曾經當著他的面評價過二師兄的刀法,說是他為人粗獷豁達不修邊幅,斬出的刀卻和小家碧玉的姑娘繡花似的,不堪入目。

當然,二師兄是絕不敢頂嘴的。

但寧長久哪會覺得這是不堪入目的刀,這是他此生見過最絕無僅有的刀光,前一世如此,如今亦是如此。

浩瀚的雲海被一刀劈散,被兩道刀風推著向著皇城之外湧去,蒼穹上,那頭吞靈者露出的他巨大的本體,他大山般的身體只露出了一般,每一塊肌肉都如巨大而堅硬的巖石,他的身體陷在兩個世界的交界處,那交界處光華瀲灩宛若琉璃溢彩。

而他那粗壯的手臂已被一刀劈斷,切口光滑,手臂下墜,於半空中化作靈氣消散。

一個穿著有些泛白的粗布青衣的男子懸空而立,左手的袖子大剌剌地垂著,露出半截紅漆刀鞘,右邊的袖子擼至臂彎,露出了遒勁的肌肉,他手中握著一柄長刀,刀光雪亮。

那是一柄大刀,古銅刀鐔渾圓,刀身弧度流暢,鋒色純亮,刀背約有足足半截大拇指寬,適宜劈砍。

那男子咧嘴一笑,跺腳之間,身形拔地起,瞬間越向了高空,他還不忘回頭看了那黑衣少女一眼,道:“弟媳婦有師姐年少時的風采,只是可惜也是慶幸啊,那不知在哪個天涯海角的小師弟無緣無分,不能將你娶回來拆觀門咯。”

爽朗的笑聲裏,一刀劈下,筆直的白光自上而下貫穿下來,如果說那頭吞靈者是一幅潑墨如山的畫,那這便是畫紙中央極為不和諧的白線。

可這道白線不止是破壞畫的意境,更是直接將整幅畫從中間撕裂開了。

那巨大的聲響似骨骼碾斷也似山石崩裂,那頭吞靈者發出一聲沉痛的哀嚎,想要伸出另一只手去抓住那個膽敢出刀的男子,手卻終於僵在了半空,因為它的身體已從中撕裂,那看似堅不可摧的身體化作流沙般的靈氣,消散於天地之間。

那些靈氣會慢慢匯攏,化作妖雲,成為滋潤整個趙國王朝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