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夜色如墨 裙袂如雪(第2/4頁)

那小男孩哇哇的大喊聲極為刺耳,城主眉頭一緊,氣息已陡然陰沉下來,他在袖中的手已並掌為刀,他瞥了一眼,見那少年在攔著那個不顧一切想沖進來的小男孩,少女則是依舊面色冷淡,無動於衷,他心中稍定,大步向前,怒喝道:“你這不知好歹的小東西,我們在為這滿城之人謀劃未來,你廢什麽話?哪家人家的孩子,這般沒有教養?”

說著,他已經將手伸了過去,想要將那小男孩拎起來,而他的手中,已經蓄上了暗勁,到時候若是一下將他掐死,說失手就是了,這城中死了這麽多人了,誰會在乎一個小男孩的死活呢?

丁樂石睜大了眼睛,他年紀雖小,但也明顯從那城主的眼中看到了陰狠而深邃的殺心。

城主走來之時,他渾身的汗毛一下子豎了起來,涼意湧上脊椎,張大了嘴,想要呼救,卻猛地吸氣,一句話也說不出。

那只手即將落到他的肩膀上。

“啊!”丁樂石只覺得頭皮炸開,亡魂近在咫尺,他沒有任何活的可能,喉嚨一聳,終於忍不住大聲尖叫起來。

他閉上了眼,過了一會才緩緩睜開,他摸了摸自己的身體,卻發現自己依舊有血有肉的,恐懼感還未褪去,他瞪大眼,看著城主近在咫尺的臉,忍不住又叫了起來。

城主單膝跪地,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卻綿軟地沒有一點力氣,那城主亡魂的瞳孔也開始渙散,他艱難地扭過頭,望向了趙襄兒,不解道:“為……為什麽?”

城主轉過了頭,丁樂石才發現他的後腦勺上,有一個巨大無比的窟窿,若是亡魂也有腦漿,此刻便是顱骨破碎腦漿橫流的光景了。

趙襄兒落下了擡起了手,白衣飄動,緋紅的光落在她的身上,似都化成了皎皎的月輝。

她沒有回答,余光瞥了寧長久一眼。

寧長久俯下身子,看著瀕臨消亡的城主,輕聲道:“城主大人好意心領了,但要我們女帝殿下造自己的反,說出去也不像話呀,對吧?”

城主瞪大了眼,先前閃電般劃破胸口的猜想被補全了形狀,只是他的所有念頭,也隨著這道猜想的形成而飛快寂滅。

他瞪大了眼,望向了白裙飄飄的少女,眼中盡是怨毒之味:“趙……趙襄兒!你不得……”

好死兩個字還未出口,城主的亡靈便如狂風吹去的流沙,在所有人的面前消滅了蹤跡,丁樂石瞪大了眼睛,驚魂未定,大口地喘著氣,直到看到城主的亡魂徹底消失,他心中的那抹惡心與寒冷才消散了許多。

而秦公在接連目睹了城主的死亡和聽聞這白裙少女的真實身份後,他心中驚濤駭浪掀起,震顫難安,而此刻,趙襄兒的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渾身悚然,只覺得腸子裏所有的陰暗都被翻倒出來,一一暴露在了月光下。

趙襄兒嘴角微微勾起,問:“秦公還有何高見?”

秦公哪裏還敢再多看她一眼,他顫抖著伸出手臂,抖了抖袖子,抱拳道:“參見女帝陛下,陛下,先前所有的一切都是這老城主迫使我所為啊,我也是逼不得已,這……這禁絕生米之令……”

秦公馬上反應了過來,連忙將攥緊在手中已被汗水浸透大半的文書展開,撕了個粉碎,然後撲通一聲,雙膝下跪,拜服在地。

趙襄兒看著低頭臣服的儒士,又看了寧長久一眼,寧長久一個月的揍也不是白挨的,很快心領神會,遞給了丁樂石一把刀,道:“你來吧。”

丁樂石還有些懵,他下意識地接過了那把剔骨刀,右手顫抖,險些沒拿穩摔在地上,他轉而換做雙手握刀,驚恐地看著寧長久。

寧長久嘆了口氣,望向了趙襄兒,問:“他還是個孩子。”

趙襄兒已轉過了身,朝著老宅子更深處走去,不摻雜質的清冷聲音在夜色中飄散:“既然要在這座城中生長起來,那便注定不能是普通的孩子。”

不久之後,身後傳來了秦公的慘叫聲。

寧長久微微閉眼,雙手攏袖,跟了上去。

……

先前的高樓上,黑白無常一直躲在暗處,隨時準備出手。

黑無常坐在椅子上,取出那把蟒鱗琴皮的二胡,一手摁著弦,一手做著拉弦的動作,如握著一根無形的琴弓,將無聲的曲目從琴筒中一點點抽出來。

他神色專注,心無旁騖,而一邊披麻戴孝的白衣書生則專注地順著高樓的門縫望過去,目光遊離在那白裙少女的身上,連連稱贊絕色,說著此等女子傾國傾城不足以形容,這城中百年歷代花魁加起來也比不得她一點顏色,還嘲笑著那黑無常是個瞎子,不能一睹這等絕世姿容,實在可惜,像我這般的讀書人,就應該有這等紅袖伴讀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