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背後的劍(第2/3頁)

寧小齡說了一個讓人意外的回答:

“憑我是師兄的師妹。”

她說完這句話,卻像是丟了魂魄,臉上沒有一點喜色,而是捧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方才的清傲仿佛只是拙劣的偽裝,於這一刻盡數褪去,露出了那顆柔軟的心來。

接著周圍越來越安靜,沒有人來勸說她,也沒有來寬慰她,只是安靜。

這種安靜讓寧小齡也覺得不對勁起來。

她忽然感覺到有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後背。

她像是受驚的兔子,猛地躍了起來,噙滿淚水的眼睛裏倒映出寧長久模糊的白衣。

她覺得自己在做夢,淡緋的唇輕啟,道:“師……師兄?”

寧長久嗯了一聲。

寧小齡如釋重負,在所有人的眼中撲到了他的懷裏,哭了起來。

寧長久有些不明白,他原本以為誤了師妹的試劍會,她應該會責怪自己幾句,此刻他卻分不清寧小齡到底是高興還是傷心,只是覺得她好像長大了一些。

寧長久看見了那最後的一劍,很是欣慰,他如哄孩子睡覺般拍了拍寧小齡的後背,輕聲贊許了她幾句,但寧小齡卻又一下掙開了他的懷抱,擦著擦不幹凈的眼淚,連忙道:

“對了!師兄你剛剛去哪裏了呀?師父還在找你,快去找她,別讓她擔心了!”

寧長久不明白自己有什麽好找的,只是覺得氣氛有些奇怪。

他應了一聲:“好。”

兩人很快離去,那柄象征著榮譽的白銀佩劍留在了他們的身後,像是秋霜打過的葉子。

直到這時,幾位師長和眼尖的弟子才發現,那寧長久的腰間,外面弟子的木牌已去,換上了內峰弟子才能擁有的玉牌。

……

……

陸嫁嫁背系繩索,腰系數柄僻邪的銀刃,她纖細的腰肢被一下勒緊,在寧小齡與徐蔚然最後一場比劍落幕時,她已簽好了峰主禪讓的文書,沿著石壁一點點滑入峰谷之中。

這峰谷太過深邃,以她長命境的禦劍,無法在這般深邃的峽谷裏攀援上那樣的高度,所以只能借助繩索。

陸嫁嫁的清美的背影滑入黑暗之中,翻騰的黑霧拽著視線下墜,而她像是雪一樣消融在了漆黑的潭水裏。

許久之後,隱峰中漸漸沉靜了下來。

“你們誰也不說話,那就由我來斬索吧。”一個身穿灰袍的長老站了出來。

他的個子很矮,頭發帶著一簇紅色,先前始終沒有說話,隱沒在人群裏也沒有人注意到他。

“你在說什麽?!”立刻有人寒聲質問。

灰袍長老背有些駝,他雙手負後卻有幾分宗師風度,他淡淡地看了那人一眼,譏笑道:“裝什麽裝?先前催促陸嫁嫁寫禪讓文書,現在又來偽裝好人,怎麽?是不願意當這個出頭鳥?”

其余幾位隱峰中閉關的長老神色各異。

有人望向了灰袍老者,說道:“文書上說得明明白白,峰主死後,便由嚴舟師叔接任峰主,什麽時候輪得到你?”

灰袍老者說道:“我們心裏都清楚,嚴舟也快死了,嚴舟死了之後呢,峰主之位豈能平白無故空著?”

“我只是不明白,峰主對自己徒弟好,何罪之有,要你逼得她身陷死地?”

“何罪之有?當然有罪!”灰袍老者說道:“宗主離開之前怎麽說的?說這纏龍柱下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進入的禁地,哪怕她身為峰主,擅自闖入也是罪!”

“那你方才為何不說?”

“你們不是也沒說?”

灰袍老者淡淡一哂,道:“既然各懷鬼胎,就別裝光明正大,怪就怪這女娃子沒拜上一個好師父,當年她師父欠我們太多,就由她來還吧。”

上一輩的恩怨糾纏再次被放上台面,許多人沉默不語,便當時了結那些恩怨的默許了。

但依舊有人站了出來,那人一身青衣,看上去似是個年輕的謀士,臉上帶著些許發白的病態,他攔在了那系著鐵索的峰石前,道:“我不同意。”

灰袍老者像是早有預料,說道:“你是唯一與那老東西交好之人,我當初就不明白,你恩情也報了,護峰也護了這麽多年,為何不願回到守霄峰?你這份骨子裏的執拗早晚會害了你。”

青衣男子嘆了口氣,道:“老峰主之恩情,一生難盡……何況陸嫁嫁在救人,我們身為峰中元老,便應替她擋好背後的刀。”

灰袍老者冷笑道:“她值得你這麽做?我們異心如此,她卻還是一意孤行下峰,生得玲瓏剔透,心思卻七竅堵了六竅,有什麽資格當峰主?”

“她還年輕。”青衣男子嘆息道。

灰袍老者輕輕點頭:“她確實年輕,但我不願等了,若她是紫庭境,我今日不會有半點心思,可區區一個長命,還能有何依托?對了,先前你說要替她防好背後的刀,你自己……防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