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驚殿之亂(第2/5頁)

而這漫長歲月裏,她是清醒的,這種清醒帶來的是痛苦,她整整二十年都在後悔著那場復仇,她想不明白,明明父親母親根本不喜歡自己,哥哥也總拿自己當出氣筒,她為什麽要偏執去復仇呢?

她原本已經成為了仙人,這個世界上永遠沒有什麽是比自己更加重要的。

一場荒唐的復仇斷送了大道,換來無盡的痛苦人生,所以她恨所有人,恨死去的家人,恨饒過自己一命的鬼,恨師父,恨宗主,恨所有諭劍天宗的人。

她立在一處高高的峰石上,簡單地回憶過了自己的一生。她的生命就像是陳年的酒,本該變得無比醇厚,卻在即將開封的時候,晃動起了壇底的渣滓。

“是你麽?”她看著遠處的峰主殿,緩緩飄了過去。

那個賜予她新生的如水黑影告訴她,如今的峰主是陸嫁嫁,天賦資質像極了當年的自己。

所以她更要殺了她。

她從不覺得有任何其他女子比自己更強,哪怕是那位懸日峰的峰主,也不過是比自己多修了幾十年道罷了。

破舊的紅衣在夜風中掠起,風吹開長發露出蒼白的臉。

她很快來到了峰主殿前。

而來到殿前時,她卻聽到峰主殿中傳來了奇怪的聲響,這一聲響更讓她的殺氣再也無法遮掩。

……

……

峰主殿中。

寧長久正在幫陸嫁嫁煉體,他抵在她背心上的手指泛著淡淡的金色,那種金色像是電光,傳達到了每一根構成白紗的細線上,將陸嫁嫁遮掩著秀美後背的白紗也染成了一張金色的網。

而她柔美的身軀也像是被這張網裹緊了一樣,仿佛被困住的小獸,在網中收窄著雙肩,戰栗著身子。

寧長久能察覺到她身體的異樣,她的體內從未如此明亮過,那些郁積了多年的寒氣,便在金烏中消散於無形,而所有的竅穴都喜愛著這種光,它們吸收著光線,散發出熱量與溫度,就像是一枚枚錯落在體魄內的太陽。

她的紫庭明亮,氣海亦被照得宛若一顆金丹。

她覺得自己明明裹著衣裳,卻似被一覽無遺,那炙熱的溫度雖非真實,而是一種道境上的灼燒,這種灼燒更讓人難耐,若是此間無人,她恐怕會忍不住撕扯去衣裳,直接撲入峰主殿後的寒池中。

她此刻腳趾蜷緊,身子緊繃如弓,一手抓著自己的衣裳,一手撫著自己的小腹,竭力對抗著那種身體灼燒的眩暈感。

陸嫁嫁銀牙緊咬,眼皮合攏顫抖著,她忽然覺得握在手中的衣襟是那樣的滑,仿佛只要再熱一些,整件衣裳便會融化在金烏的光中,她的手指摸索入唇間,輕輕咬住,濕潤的熱氣氤氳上蔥尖般的手指,痛意換來了短暫的清醒。

她一點點沉靜下來,另一手手掐出了一個蓮花劍訣。

她開始嘗試將精神剝離,使得主要的意識陷入昏迷,而另一個意識如無知無感的聖人,在一旁冷眼旁觀著自己的改變,就像是督造的官員,在一旁嚴肅地看著匠人手中瓷器或者鐵器的鑄成。

這種過程持續了許久。

陸嫁嫁忽然感覺靈台一清,那種灼熱感中催生出的欲望在腦海中潮水般褪去,濤聲漸遠漸小,仿佛她的身體已不屬於自己。

她不過是一把真正的劍,一尊靜坐的觀音像,任何的情感激不起她容顏上絲毫憐憫的波瀾。

她的道境偶得感悟,在機緣之下竟邁入了嶄新的境界,她能感知到,紫庭距離自己,真的只有一步之遙了。

而寧長久的視角裏,便是陸嫁嫁的背脊再次挺直,背與腰的曲線再次柔延起來,而她的平靜亦是可以感知的,仿佛視所有的外部觸感皆如無物。

寧長久對於陸嫁嫁如今的狀態有些不滿,但他當然不會去破壞陸嫁嫁好不容易營造出的道境,他只是擔憂,陸嫁嫁這般下去,會不會真的變成一把沒有欲望的人形兵器。

但這種狀況很快被打破了。

陸嫁嫁畢竟不是真正的紫庭,這種超乎境界的道境未能持續太久,放空的精神無法做到真正的空,那麽任何的情緒和欲望哪怕是滲入一丁點,都會如春雨後的雜草藤蔓,發瘋一般地攀爬滿意識。

道境的一空一滿之間,陸嫁嫁神思飛回,對於道境的感悟雖更進一步,但提前窺探紫庭,負面影響便是會帶來很多精神的虛無。

在極短的時間內,她又由劍變作了人。

她咬住了指尖滲出了血,嚀地哼了一聲後,身子陡然前傾,手臂一撐,半趴在了寒冰玉床上,反穿的劍裳垂了下去,燈火映照出更多玉石一般的顏色。

而如果煉體忽然中斷,對於身體的傷害極大,幸好寧長久的手指似黏在她的背上一般,隨著陸嫁嫁身子向前傾倒,他也跟著前傾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