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弟子拜見師父(第4/5頁)

“仙師?”陸嫁嫁問道。

“你這小丫頭,這是腦袋撞壞了?今天可是你拜師的日子啊!那仙宗的師父要收你為徒,說你是百年難遇的好胚子呢。”婦人絮絮叨叨地說著:“哎,我問過了,哪怕上了山,逢年過節啊也是可以回家的,到時候當了仙人,可別把娘親忘了啊,記得常回來看看。”

陸嫁嫁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然後被這婦人牽著手,走入了一個很大的府邸裏。

今日的府邸熱鬧極了,人來人往,張燈結彩,大堂中金碗銀筷擺正,粉面玉手顛倒,說說笑笑著什麽,見到陸嫁嫁來,那些人便都擁了上來,眾星捧月般簇著,噓寒問暖,婦人便笑著幫她推讓著。

陸嫁嫁沒有去理睬他們,她像是感應到了什麽,踮起腳尖,視線努力地想要穿過人群,向著某個方向望去。

婦人見了,連忙撥開人群,帶著小丫頭去拜見仙師。

仙師坐在一張本該廢棄的椅子上。

制造這張椅子的匠人顯然失了手,那椅子臃腫俚俗,若非材質極佳,便早就敲爛當柴火燒了。

但一身白衣的仙師坐在椅子上時,那椅子也便是被賦予了特殊的魔力,望上去竟似一只精秀靈巧的鹿,溫順地伏在仙師的身下。

那仙師起身,緩緩轉身。

陸嫁嫁屏住了呼吸,隨後有些失望——這仙師居然戴著一張白色的面具。

想來是不怎麽好看的,若是生得漂亮,為何要如此呢?

“這是為了避世。”仙師如是解釋,他的嗓音聽著年輕,也很平靜,卻給人一種有城府的感覺。

有些熟悉的回答。

“嫁嫁,快叫師父。”婦人說道。

“我才不叫,他才不是我的師父!”陸嫁嫁不知為什麽,心裏總覺得對方不對勁,她甚至隱隱生出一種惡寒感,仿佛對方摘下面具,自己就會看到一張狐狸一樣的臉。

陸嫁嫁賭氣地說完,轉身就跑。

婦人花了很長時間才將她追了回來。

最終,陸嫁嫁與他還是結成了名義上的師徒,只是陸嫁嫁心中有抵觸,從未叫過他一聲師父。

他們的宗門是一處世外的仙山。

一回宗門,白衣飄飄的仙師便解下了面具。

那是一張年輕而秀氣的臉。

臉頰的線條像是刀刻斧鑿,帶著男性獨有的硬朗,他的目光卻是柔和,其中隱隱帶著平靜的笑意。

陸嫁嫁看著這張臉和那身靜默的白衣,心中生出了一些親切感。

但每當她想要開口的時候,又覺得抵觸極了,總之就是不願意下跪,也不願意喊他一聲師父。

五六歲的小丫頭就這樣來到了宗門裏,成為了他的關門弟子。

這位師父雖然年紀輕輕,卻絲毫沒有年輕人的張狂傲慢,他博學而溫和,待自己極好,視如己出。

轉眼間不知幾個春去秋來。

陸嫁嫁一天天地長大,頭發也越來越長,從肩膀上慢慢長到了腰間,又越過腰肢,向著腳踝沖刺著,像是春天裏柳樹垂下的枝條。

終於,在某個冬天,她用劍將自己的頭發親手攔腰斬斷。

這一年她已經十八歲了。

她的劍法極高,在宗門中鮮有敵手,而師父能教她的東西也越來越少,兩人偶有交流,說的或是一些宗門瑣事,或是過去的趣事,她聽著聽著總能微笑起來。兩人獨坐的時候,是陸嫁嫁心情最靜的時候。

這麽多年過去了,師父的面容卻一點也沒變,依舊喜歡穿著白衣,依舊眉目清秀,好似一個永遠的少年。

陸嫁嫁曾經嫌他白衣太素,然後偷偷翻開過他的衣櫃,發現衣櫃掛的幾十件衣服,都是白衣服。

時間如水,轉眼又是幾年。

這一年,陸嫁嫁二十四歲,早已脫了清稚,她姿影窈窕,身段纖腫曼妙,眉目淡雅清美,白裙佩劍,美得好似天仙醉落人間,亭亭玉立,遠非塵寰之物。

她是整個宗門最受人敬仰的仙子。

只是不知為何,她原本順風順水的修行裏,境界忽然陷入了瓶頸,這一年,她辭別了師父,決定獨自下山,去斬妖除魔,尋求機緣。

趙國皇城,天地雷動,風雨壓來。

自棲鳳湖到長街,她的對手是一頭境界深不可測的老狐,她發現,自己修了這麽多年的劍法,竟都沒有了用武之地。

生死交難之際,她立在長街上,天空中哐當一記雷響,陸嫁嫁靈台一清,似大夢初醒。

滿天大雨鞭打在了她的身上。

“心魔劫……”她看著老狐向自己走來,塵封在心境深處的意識終於不受控制地浮出了水面。

心魔劫中原本歷歷在目的過去,忽然間變得虛假無比。

那個錦衣玉食長大的根本不是自己,小時候偶爾一眼的瘦小姑娘,才是真正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