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風華(第3/5頁)

寧長久不理它,點了點頭,道:“我答應你們。”

夜除也並未要求他立下任何字據和誓言,他伸出了手,道:“開始吧,我告訴你立契的方法。”

寧長久看到夜除的身體微微震動著,話語從他的四肢中傳出。寧長久仿佛回到了來到斷界城的第一天,召靈儀式的經文從光幕中傳來,指引著他向前走去。

只是如今他站在了光幕的另一頭。

夜除念完了立契所需的經文,伸出焦黑而幹燥的手,寧長久也伸出了手,兩人的精神像是兩條細長的電流,在相觸的一刹那迸出一片雪亮的光,照得靈海通明。

“從今天起,我願做你忠誠的神仆。”夜除微笑著開口,話語中不帶一丁點多余的情緒。

“永遠虔誠,永不背叛,奉您為主人,追逐您作為我永久的信仰……”

話語聲裏,寧長久與夜除的靈海相融。

寧長久只覺得氣海上空像是裂開了一道縫,命運的河流自天上落下,灌入了身體裏,他的身子戰栗著,對於這嶄新的權柄又是抗拒又是渴望。

許久之後,體內的動靜才平息了下來,他睜開眼時,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右瞳,那瞳孔中溢出了一絲金光,這金芒與金烏之光並不相同,這金色更像是一種鏡片,他透過這面鏡片,可以看到時間無數交錯的弦線,那些弦線中更蘊含著無數的畫面。

那些都是命運。

夜除已經成為了他的靈,所以他也共享了夜除的能力。

此刻這木偶人正無力地躺在床榻上,他像是更虛弱了一些,道:“我如今的狀態,也只能分享給你權柄,至於要替你戰鬥這樣的事情,你可以想辦法去馴服司命。”

寧長久點頭道:“我會試著說服她的,她現在人在哪裏?”

夜除淡淡笑道:“她現在可不喜歡看到你。”

“為什麽?”

“她被夜除綁在斷界城上空的十字架上,那模樣要多淒慘有多淒慘,其下還有黑蛇鎮守,生人難近,不過即使你救下了她,她也未必會聽你的話,這女人傲得很,哪怕心裏屈服了,嘴上也不願意服一個字。”夜除輕聲說道。

寧長久沒有什麽憐香惜玉的心思,漠然道:“她要是不服,就打到她服。”

夜除也笑了起來,他忽然有些期待那個女人跪倒在地,對人俯首稱臣的模樣,那等冷傲如絕世雪蓮般的花,若是遺落人世,零落成泥之時該是何等淒美?

夜除忽然伸出了自己的手。

寧長久疑惑著伸出了手,同時問道:“還有契沒有立完?”

夜除微笑著搖頭,他枯黑色的手輕輕地與寧長久的手擊在了一起。

“祝你好運。”夜除這樣說著,像是送上了自己最後的,命運的預言。

……

這是神戰之後的第五日,寧長久心緒復雜地去往王城,血羽君馱著夜除跟在不遠處,確保靈的生效。

而距離王城的三千裏外,寧長久停下了腳步。

因為原本始終與他保持距離的黑羽也停了下來。

黑羽攔在了面前,化作了罪君的模樣,這是罪君投影的投影。

每一片黑羽都是罪君的影。

罪君的虛影靜靜地盯著寧長久,聲音像是從天空中傳來的:

“雷池不可越,違令者按罪當死。”

寧長久想也沒想,直接拔出了劍。

……

司命依舊被釘在十字架上,烏鴉立在肩頭,黑蛇繞於其下,風無時無刻地掛著,她白裙飄飄的模樣顯得淒美。

她的肌膚依舊瑩潤,紅唇依舊如血,只是宛若冰雪的眼眸裏失去了許多的神采,她明明已經封閉五感,想要揮絕那些屈辱的感知,但此刻她心境凋零,神性也像是立於肅殺秋風中的花,被一片接著一片地扯去花瓣。

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多久才能結束。

她心中默數著時間,偶爾睜眼眺望遠方,看一看斷界城外有沒有人行來的蹤影。

而司命時而展現出的柔弱使得這幅畫面更加淒艷。

某個黃昏之時,負責記錄下這一幕的畫師,在勾勒她身軀之際,忽然起身,將整幅畫撕得粉碎,還大喊著“凡人之筆豈可玷汙神子之容。”周圍的人按住了他,告訴他這根本不是什麽神女,而是一切災禍源頭的惡妖,但這個畫師無論如何也不相信,他是畫師,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美,他哪怕改了無數遍,顫抖的筆尖依舊無法描幕其形容萬一。

他不知哪來的力氣,掙開了那些人的束縛,朝著十字架的方向沖了過去,想跪在神女的裙下頂禮膜拜,但他才一靠近,便被黑蛇吞入了腹中,屍骨無存。

司命靜靜地看著其下發生的這一幕,並無悲喜。這些只是再小不過的插曲,並不能改變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