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歸鄉(第4/5頁)

寧長久看著混亂的天地,陷入了那段回憶。

那時候,九嬰現世,四峰將傾,他境界太低,眼睜睜看著洪流撞至身前,哪怕竭盡全力,依舊無法抵抗。

那是他對自己最失望的時刻。

而如今心魔劫中,心境越是清醒,便越是強大。

此刻他勘破真我,道心宛若明鏡,這區區幻境,無他不可斬滅之物。

他可以完成自己當年沒有做到的事了。

他看著雪崖上女子的雪衣秀影,當年她為了救自己,孤身去戰九嬰,險些嘔完了最後一口血。

同生共死固然令人動容,但這不是他想要的答卷。

四峰之上,雷火洶湧,白衣破空。

十無的狂笑,九嬰的嘶吼還在耳腔中虛幻地回蕩。

“什麽人?膽敢禦劍而出,這九嬰餓了千年,正好先拿你塞塞牙縫!”十無憤怒而狂妄的神情像是戲劇中經典的白臉。

“等等,門主,他……他好像是……”

十無斬出的一劍被對方輕而易舉地捏在手中,如熄滅蠟燭般輕輕吹散。

白衣少年立在狂雷湧動的天地裏,他想起了罪君,於是伸出了手,將天地的雷電之氣盡數握於手中。

那是一柄無比明亮的劍,亮到任何人都無法忽視它的存在。

寧長久懸立在紫天道門的陣仗前,整個天宗都被他護在了後方。

道門的驚呼聲猝然響起:“你……你是修羅!怎麽會是你?!”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修羅大人你怎麽……”

寧長久不想聽他們聒噪了,他淡淡開口,“我送你們上路。”

寧長久手持明瀾,自上而下劃過一劍。

天地之間,一道白線亮起,上達蒼穹,下抵峰谷。

他的身影被劍光照亮。

陸嫁嫁瞳孔畏光,卻不忍閉眼,死死地盯著他的背影,直到淚水流出。

這是貫穿天地的劍氣潮水,劈頭蓋臉地壓上了道門的所有人。

門主與道主們想要逃竄,卻做不出任何掙紮,他們在震惑與絕望中灰飛煙滅。

九嬰痛苦的嘶吼聲也響了起來,它想要逃走,可遮天的煙霧裏,一柄劍砸開灰霧,從天而降,將它中間的一首釘死在地面上。

他像是一個老廚子,手起刀落,一刀刀剁去了九嬰的頭顱,最後再慢條斯理地將中間那一首也割了下來。

心魔劫破。

寧長久擡頭望向天空,他始終提防著那個小女孩會再來一刀,可那一刀卻遲遲未至。

莫非不是罪君的命令?

他與小女孩的約定是在空獵年定下的,按理說罪君不應該知道,那她殺自己的理由又是什麽呢?

就在寧長久要退出心魔劫之際,他做出了最後的嘗試。

“看今夜小樓燈宴。”他說出了那句暗語。

這句暗語像是一個殺人的指令,說出之人將得到不死不休的追獵。

這一次,他看清了那個小女孩出刀的軌跡。

他的眼前虛空破碎,那柄宛若冰刃的長刀刺破空間向自己斬來,而握刀的小女孩粉雕玉琢,宛若天地孕育的靈物,只是這種完美近乎於冰冷,可以欣賞,卻無法激起哪怕只是憐惜的情緒。

她的瞳孔一片漆黑。

心魔劫是她的主場,就像是她的神國一樣,沒有人可以在這裏戰勝她。包括如今的寧長久。

短暫的一瞬交眸,寧長久知道,她是什麽東西控制了,有人讓她聽見這句暗語,便將說暗語的人殺了。

可這是他們之間的秘密,誰又會知道呢?

寧長久不解。

刀鋒在即將刺入胸口之前,意識已將他高高拋起。

寧長久睜開了眼。

天空中劫雷滾滾。

他坐起身子,四下望去,卻發覺司命已然不見了蹤影。

“奴婢好大膽子,竟敢與主人不辭而別。”寧長久笑了笑,笑中帶著幾分自嘲。

原本他是想替司命解了奴紋來報答這次恩情的。

雖說人生總難避免相逢,但下一次相見,不知該是如何的場景了。

他走向了劫雷,沒有做任何的動作,任由劫雷如雨落下,洗刷自己的修羅體魄。

他把自己當做了一柄劍,把這場劫當作了淬煉體魄的天雷地火。

寧長久仰起頭,他的皮膚在雷火的洗刷之後反而更加白暫,宛若脫胎換骨後的嬰兒,只是這看似脆弱的皮膚,哪怕是紫庭境的刀劍都難以穿透。

劫雷加身,魂骨重塑。

寧長久立在原地,整個世界都向他擁來。

紫庭境的玄妙體悟如碎片的風暴湧入腦海,血脈與骨骼間力量蓬勃地生長,他的感官,神識變得更為遼闊而敏銳,身體與天地間的聯系更深,無論是一草一木還是天雲湖水,都可以清晰地映照在識海之中,仿佛舉手投足之間便可引動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