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劍閣第十四弟子(第4/5頁)

簫裘精神猛地一震。

他捂著頭,猛然想起了小時候,自己與父親對練時的模樣。當時他竹刀被父親打落在地無數次,他的手臂早已麻木,他哭著,說不想練了,父親卻不依不饒,他忍無可忍,將竹刀猛地擲出,然後身軀迎著父親的木棍撲上,又喊又抓。

最後他贏了,因為他的叫喊聲把娘親驚了過來,對著自己兇神惡煞般的父親一下子躬下身子,摸著他的頭,扮演起了慈祥的模樣。

精神的恍惚本該是致命,但也讓他再生明悟。

他沒有去撿地上的槍,而是隨手虛握,如握著一杆槍。

他緩緩直起了身子,盯著寧長久。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誰,但我感謝你,沒有在剛才對我出手。”簫裘說道:“我會用這一槍報答你的仁慈。”

寧長久輕輕點頭:“是杆好槍。”

簫裘沒有說話,他用盡了哪怕是發根的力道,將這無影的一槍投擲了出來。

這一槍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雪花還在屋中飛舞。

寧長久盯著呼嘯而來的虛無,伸出了手指。

他原本可以憑借鏡中水月術輕易躲過,但他依舊選擇了硬接。

如蟬的雪振翅飛舞,從屋子的四面八方匯聚在了一起。

寒雪為劍。

有形劍撞上了無影槍。

簫裘還未反應過來,雪潮便拍打了過來,他被一股力量猛地撞起,壓在了墻壁上。

他從墻壁上緩緩滑落,坐在了地上。

雪花落在他的發上,衣上,眉間,唇間,將他淹沒得宛若雪人。

簫裘嘴唇顫了顫。

先前生死之前他有大明悟,此刻槍出無影又有大精進,但這本該力挽狂瀾的兩槍卻被對方輕易破除,那個少年雖似也費了些力,但也只是臉色微白,甚至腳步都未後退半步。

“你……到底是什麽人?!”簫裘話語駭然。

他從未如此狼狽過。

寧長久道:“我是張久。”

簫裘覺得這句話像是羞辱。他無法承受這種羞辱。他忽然伸出了手,取出了一枚丹藥。

那是噬神破滅丹。

他最初成名也是因為在長命境時便煉出了這顆丹。

這顆丹會短暫地吞噬修道者的精神,以此換取超越身體極限的力量。

這是生死搏殺之時所要服用的丹藥,簫裘雖以此成名,自己卻從未服食過。

“別吃這個,對身體不好。”寧長久誠心告誡。

這話卻徹底激怒了簫裘,他服下丹藥,咬碎、吞下。

簫裘擡頭。

他的氣息已變,瞳孔燒著血紅的光,身上噴薄著靈力滾燙的火。

他揉身而上,猛地握住了地上的長槍。

身上的火焰也將槍杆點燃,此刻,槍中再無幻影,而是純粹的、肆意宣泄的憤怒。

先前的兩次明悟重疊在了一起。

他緊握著槍,像是惡鬼遇到了生前殺死自己的仇人。

這一槍已分不清虛幻還是真實。

“你壞了規矩!”

天榜之中,一個聲音猛然響起,分不清性別,卻震耳欲聾,險些將迷失在力量中的簫裘直接驚醒。

那是天榜的榜靈。

“無妨。”寧長久安慰榜靈。

他認真地盯著這一槍,沒有掉以輕心。

雖然簫裘的境界與他其余遇到的敵人根本無法相提並論,但這一槍,他已做到了自己的最好。

寧長久的瞳孔化作了金色,一襲白衣上,同樣金芒如電。

他雙手握著劍,對著身前的某一處虛空斬去。

劍如割紙般切開了空間。

火光噴射,快到隱沒於虛空的槍竟被再次被斬出。

劍抵住了高速旋轉的槍尖,幽冥之氣如跗骨之蛆,瞬間包裹了長槍。

火焰被瞬間吞噬。

頗具靈性的神兵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停止了旋轉,沒了再戰之力,軟趴趴地躺在了地上。

簫裘體力不支,跪倒在地,他盯著那杆槍,緩緩回神。

“為……為什麽?”這一戰的過程與結果,簫裘都從未想過。

寧長久安慰道:“你做得很好了。”

簫裘無法接受這個答案,這像是師長在教訓自己……

他呆滯了許久。

“為什麽!”他猛地擡頭,伸長了脖子,用近乎嘶吼的聲音問道:“為什麽我的槍,你總是能看清楚!為什麽……”

寧長久想了想,道:“你槍如明鏡,我心亦如明鏡。”

……

……

風雪裏,簫裘提著那杆槍,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這杆槍的槍靈回過了神,發現自己被騙了,它嗡嗡作響,很不服氣,還想再戰。

但簫裘已無再戰之力,亦無再戰之心。

簫裘順著階梯緩緩望向走。

這時,不知是不是看錯了,他忽然發現,也有一個人在拾級而上,那人剪著齊頸的短發,面容既秀氣又英氣,分不清性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