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從現在開始,你叫阿貓阿狗了

腳印在依舊肉眼可視的環境下,便消失了。腳印離礁石還有五六米遠,正常情況下,普通成年人立定跳遠只在兩米左右。

伏黑甚爾站在原地掃視了周圍一圈,又重新開始觀察地上的腳印。

腳印斷得就像是沒有完結的故事。如果此刻來人是個有強迫症,怕是已經焦躁不已,非得現在找出下一個腳印到底在哪裏。

按照理論上講,來的人不可能一下子跳到幾米遠的礁石處。而且不可能為了玩這種人突然人間蒸發的把戲,故意跳進礁石處。這腳印裏面明顯沒有助跑的痕跡;其次,礁石陡峻不平,這跳上去無疑是在自虐,要麽擦傷,要麽滑倒摔進海裏。

那麽有沒有可能是有人之前把腳印留在這裏,剩下的腳印已經被海風吹沒了?但畢竟沙灘上的腳印其實並不會留很久,否則伏黑甚爾也不至於剛到這裏的時候,就注意到那排腳印,還想著也許是這個人剛來不久。

那有沒有可能其實對方是踩著自己的腳印往回走?所以才出現一排腳印。理論上有可能,並且在很多案件裏面,也有很多人為了假裝自己憑空消失,於是用了這種“踩著自己的腳印倒走”的方式。

但問題在於這種方法會出現兩種很明顯的特征——

第一,腳印必定會在原來的基礎上加深。

第二,很難保持腳印不變形。

尤其是,根據伏黑甚爾觀察,亂步這個人性格散漫,粗枝大葉,要做到腳印深淺一致,對亂步來說更是一件難事。

那麽,人是怎麽憑空消失的?

對於咒術師來說,也許可以利用咒靈幫助自己脫離地面。但是亂步不一定是咒術師。又或者,其實在一些渠道裏面曾傳出這麽一件事——所謂的江戶川亂步,他之所以可以召喚出那麽多咒靈,還是因為他身體裏面原本就融合了無數咒靈。當出現在人面前時,看起來是全都是缺點的普通人,但其實就是堪比傳聞中千年前的詛咒之王“兩面宿儺”的特級咒靈。

若不是現在兩面宿儺的手指還被各勢力收集著,按照江戶川亂步自由隨性,我行我素的性格,人們會往那邊想也不一定。

如果江戶川亂步本身就是神秘的特級咒靈,那麽發生任何違背常理的事情也是尋常。

伏黑甚爾的思緒並沒有飄太久。

身為咒術師不至於會為了憑空消失的腳印而多費心神。他只是來找江戶川亂步,如果沒有的話,他就回去綁了工藤優作一家,就是這麽簡單。若不是有那麽一張紙的插曲,也許伏黑甚爾在自助餐廳的時候就把兩個小孩綁了。

正當伏黑甚爾回身的時候,猝不及防地看到江戶川亂步站在他的身後不遠處,安靜得就像是融進黑夜裏面的貓。他一只手提著防風燈,另一只手拿著礦泉水瓶。伏黑甚爾的眼瞳微微睜大,但是表情卻沒有變化太多。他習慣亂步周圍都是兩個咒高學生的咒力,此刻對方沒有兩個協同,伏黑甚爾反而沒那麽容易發現亂步了。

要是亂步剛才在背後偷襲,伏黑甚爾少不了得著道。

但此刻的江戶川亂步只是把手上的防風燈提到胸口處。

那橙紅如同擺放在黑木桌案上的酸漿果的火焰,將一團外散的光芒放在亂步的胸口上。這莫名有種亂步把他那幼小的由內向外發著光的心臟放在了燈罩裏的既視感。而那顆火亮的小心臟隨著人呼吸的節奏,一跳,一跳,一跳,永不止息一般。

看著這畫面,伏黑甚爾莫名感覺到一股奇異的平靜,仿佛陷入了新的世界。他壓下這湧起來的感覺,歪著頭,故作完全不知情,只是偶遇地說道:“也來海邊散步嗎?”

亂步沒有和他繞彎子的打算,說道:“你不是專門過來找我嗎?”

“那你怎麽在我後面?故意倒著走的嗎”

伏黑甚爾指著地上的腳印,果然是“倒著走”嗎?伏黑甚爾到底是只知道理論,實際情況是否出現偏差,他不得而知。見亂步歪著頭, 伏黑甚爾下意識地質疑起自己的猜測。

“這不是你的腳印?”

這話一落,亂步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露出的腳印跟沙灘上的腳印一模一樣。

伏黑甚爾輕蹙著眉頭,問道:“怎麽回事?”

有時候,真相可能要比小說要來的啼笑皆非,所以很多神秘的事情被揭開了真相之後就會變得寡然無味,倒不如保留懸念。江戶川亂步深諳這種道理,並不直接回應伏黑甚爾,而是開始就像是在思考一般,提著防風燈開始講了起來。

“我們要先怎麽講這個故事呢?”

“先生,你是一名殺手,浸淫殺戮與黑暗之道的殺手。但你並不是一名完全喪失信念意志,麻木做著殺戮的殺人機器;你也不是那種為了汲汲於金錢的法外狂徒。你的生活塞滿了隨性與自由,之所以會做殺手的工作,對你來說,就像是會計師做著會計工作,律師做著訴訟工作。那是從一開始就已經決定好自己的道路,你對自己的工作並沒有鮮明的榮辱觀和羞恥心。因此你的性子可以隨時在“冷情”和“熾熱”之間切換。”